話說到了這里,一開始相當不屑的李乾順,居然也皺眉頭了。趙桓所講,并非胡言亂語,只不過他的承諾可信嗎?
“李皇兄,這是外面的大局,我說完了……咱們再說說貴國內部的情況,這些年來,你們傾國禮佛,修了那么多的佛寺,靡費之巨,難以計數。我可是聽說,曲端燒了承天寺和高臺寺,許多黨項白皙都暗暗歡喜。我本以為你會吸取教訓,可沒有想到,最近你又在籌措錢財,想要重修佛寺,而且規模更大!花費更多!”
“李皇兄啊!你可要想清楚啊,我大宋太上皇沉溺艮岳,險些亡國啊!朕不得不把那些奇石砸碎,搬上城頭,不是說這些石頭能守住開封,而是這個態度,必須要有。李皇兄,你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橫山黨項士卒,為什么愿意追隨朕,跟金人拼命……是朕能煽動人心嗎?不是啊!是朕有承諾,這一次大戰,所有將士,以及民夫義勇,包括黨項士兵,朕都會給他們土地,讓他們過得更好!”
趙桓語重心長道:“朕說到做到,到時候會不會有更多的黨項人歸附大宋?李皇兄,你在外無法周旋宋金之間,在內又無法紓解民怨,大刀闊斧,革新西夏……內外交困之下,我是真不知道你還有什么辦法!”
“李皇兄,我不妨把話說得再露骨一點,假如真的是黨項百姓起來,把你們大白高國推翻了……接下來西夏會怎么樣,我并不清楚,可能倒向大宋,也可能跟金人聯手,更有可能陷入混亂……相比起這些不好處理的局面,如果你能禪位,交給一個德才兼備的皇子,我愿意幫他安撫國內,愿意跟他結盟,大白高國什么都不用改變,只是換成你兒子坐龍椅,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何去何從,你自己想吧!”
話說到了這份上,趙桓口干舌燥,抓起茶杯,喝了兩口,就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言,靜等李乾順的回應。
而目睹了全程的耶律大石都有點傻了,勸說人家退位,還說得冠冕堂皇,仿佛是多為了對方考慮一般,就這嘴炮的功力,耶律大石捫心自問,修煉一輩子,也趕不上趙桓的萬分之一……難怪這家伙僅憑著一張嘴,就逼著趙佶交權,憑著一張嘴,就忽悠了一堆人,死守開封……這本事,不服都不行了!
假如自己在李乾順的位置上,多半也只有答應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乾順突然咧嘴一笑。
“趙官家,你的確巧舌如簧,只不過你白費心機了……恕朕不能答應!”
趙桓眉頭緊皺,“李皇兄,你真的要一條死路走到頭嗎?”
李乾順幽幽道:“我倒是想聽你的鬼話,可惜啊,老夫只有兩個兒子,一個三歲,一個才一歲,他們還不知道什么是抗金,你讓朕怎么選?”
“告辭!”
留下這句話,李乾順直接起身,一刻也不想停留,直接揚長而去。
他這一走,耶律大石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急得跺腳。
“趙官家,你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李乾順的長子,是我大遼成安公主所生,受封太子,奈何大遼亡國之后,憂憤成疾,已經病死了,若是殿下尚在,讓他繼位西夏,三國必定能聯起手來,一起抗金!”
耶律大石追悔莫及,趙桓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并沒有任何失落,甚至還心情大好,嘴角上翹,哼起了小曲。
耶律大石根本不知道趙桓在得意什么,或許這位趙官家的腦子是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樣吧!只是西夏鬧成這樣子,李乾順有很大可能,倒向金國,趙桓是覺得不夠刺激,要增加難度了?
耶律大石想不通,趙桓也不解釋,只是默默等著,時間不長,一份從西夏傳出來的“罪己詔”放在了趙桓的案頭。
“哈哈哈!”趙桓對著趙保忠道:“接下來可就要看你了。”
趙保忠抓著胡須,大為驚喜道:“官家料事如神,李乾順這是自己找死,有了這份罪己詔,黨項各部必定群起而攻之,大白高國的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