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薛靖衡是招了人在府中議事的,一聽到竇文揚派人傳來的消息,不免覺得頭疼起來。那兩個人擺明了就是要遵桓儇的旨意,要把河東的事情徹查到底。桓儇意欲何為,他猜不到,只是今日河東節度使溫彥安突然來了刺史府。
“節度使,竇文揚來了消息說是崔、盧二人有意拿粥棚做文章。”垂下首的薛靖衡低聲道了一句。
話落耳際站在窗旁的溫彥安回頭看了眼薛靖衡,“筷子浮起,人頭落地。這二人此行若是不見血,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老太傅的意思是必要的時候,可以舍棄一些該舍棄的棋子,大殿下的刀已經出鞘,不見血是不會回鞘的。”
聞言薛靖衡一愣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溫彥安,一股寒意自背后蔓延開來。依照他對溫氏的了解,只怕這個時候溫氏正在想法子來平息大殿下的怒火。想到這里薛靖衡眼中掠過一絲驚懼。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溫彥安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伸手拍著他的肩膀寬慰了幾句后。轉身往前廳走去。
看到溫彥安離開,薛靖衡慌忙跟了上去。雖然說他是溫氏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保不齊溫氏在必要關頭會舍棄他,以保全自己。
此時崔皓等人已經在前廳侯著,廳內站在崔、盧二人以及竇文揚和刺史府三位屬官,至于六曹的官員則跟著粥棚的負責人一塊站在門口。
“溫節度使。”站在廳中的崔皓瞧見溫彥安在薛靖衡的陪同下緩步而來,起身迎了上去一拱手,“想不到節度使也被這件事驚動了。”
聽出崔皓的話里隱含深意,溫彥安頷首示意眾人落座,“崔寺丞這是哪里的話。你和盧御史奉旨來并州查明真相,本來應該是本官親自迎接的,奈何本官最近一直都在河東各個受災嚴重的地方巡查,未能顧及兩位。”
“你我都是為朝廷效力,何來失禮一說?”崔皓掃量眼上首的溫彥安,語氣和緩。
二人話里似乎都暗藏鋒刃。縱然溫彥安貴為河東節度使,但是有些話他還不敢當著崔皓和盧世昭的面挑明。
“那真是有勞節度使了。本官近日巡查長守村的時候,遇見十分有趣的一幕。”話落盧世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沉著一張臉的薛靖衡,“不知道節度使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聞言溫彥安挑眉一笑,“當講無妨。”
“本官知道民間有句俗語叫家家戶戶都有本難念的經。可是本官想問節度使一句,您身為河東節度使自當比我清楚陛下撥了多少賑災款下來。可是為何如今本官還能瞧見易子而食的慘劇,這便是節度使一路巡查的結果么?”話落盧世昭眼中迸出刀子一般銳利地光芒,死死地釘在了薛靖衡身上。
話落耳際溫彥安沒有立即說話反倒是轉頭看了眼一旁垂著首的薛靖衡,從薛靖衡的動作中,多少能夠猜出只怕盧世昭所說的事情和他脫不了干系。
想到這里溫彥安眼中掠過一絲無奈。雖然說犧牲一個薛靖衡算不了什么,但是薛靖衡一旦身死,短期之內他們若是想再找一個人,只怕也不會那么容易。
更何況長安那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裴重熙在一旁盯著。溫家想要拿回并州,不再會是易事。
旁下的薛靖衡卻是直冒冷汗,明明正值四月他卻感受到一股涼意縈繞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