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
五千八百四十天。
七萬多個時辰。
一個人哪怕能活百年最多也只有七個十六年。
殷承祉在徹底絕望了之后,又忽蒙上蒼眷顧般,美夢成真,從今往后,他信神信佛,信世間一切神靈。
“師父——”他從噩夢醒來,渾身冷汗凜凜,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殿下!”十五攔都攔不了,只得趕緊拿起了大氅追出去,之前在寒風中跪了之后,著了風寒,又忽悲忽喜,整個人都垮了,若是再不好好靜養的話,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殷承祉心臟的痙攣在見到了那道身影之后方才平復了下來,他跌跌撞撞的腳步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靠近。
馮殃站在廊下,外邊正下著雪,鵝毛大雪,她整個人都裹的厚厚的御寒衣物,卻仍然感覺到了寒意森森。
這就是人嗎?
殷承祉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在欣賞著院子里的雪景,他有些懊惱這些年怎么就不好好打理這院子,應該多種一些冬日里能欣賞的樹木的,比如說青松或者梅樹之類的,也不至于現在就剩下那一顆光禿禿不知道是什么的枯樹!不,他應該把當年她的院子打理好的,而不是任由著它荒廢……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慢慢靠近,越靠越近……終于走到她身邊了,抬起手,輕輕地拽上了她身上大氅的衣角。
馮殃聽到了身后的動靜,那樣明顯的動靜哪怕再普通的普通人也都能發現的了。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后側過身,便見到堂堂的燕王殿下只著著單衣臉色發青地拉著她的衣角,還光著腳,像是個孩子似的可憐兮兮的。
哪怕是當年那被人丟棄在太白山中的小娃娃都沒他這可憐勁。
偏偏還說不得!
“殿下!”十五追了上來,趕緊將手中的大氅給他披上,這才向馮殃行禮,“夫人。”
“不在屋里好好養病,跑出來做什么?”馮殃輕斥道。
殷承祉手里的衣角拽的更緊,“沒見著師父,心里發慌,就出來了。”
小心翼翼歸小心翼翼,可改放肆還是繼續放肆。
密室里的事情在燕王殿下哭的驚天動地差點暈厥過去之后,馮殃便沒再提,當時她覺得若是她再追究的話,估計這人就能當場死給她看。
可后來她覺得,她應該錯了。
或許他還巴不得她提!
“十五,送你們殿下回去。”馮殃沒理他,直接對旁邊的十五說道:“他若再胡鬧,直接下藥便是。”
“師父……”燕王殿下委屈又可憐的勁頭又上來了。
“殷承祉!”馮殃警告道。
殷承祉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委屈也是真的,心慌更是真的,哪怕已經好幾天了,可他還是覺得恍惚,好像這一切轉眼便會消逝,“師父……”
人是什么?
什么方才稱之為人?
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凡此種種,皆是為人所需承受。
馮殃皺了眉。
“我這就回去!”殷承祉忙道,然后很不情愿萬般不舍地松開了手,又一步三回頭的。
馮殃吸了口冷氣,再一次警告道:“殷承祉!”
“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殷承祉一邊喊著一邊飛奔回去,不能惹她生氣,不能惹她生氣!
十五有些尷尬,殿下這樣子若是被外邊的人看到的話,怕是下巴都要掉了,“夫人……”
“他這是什么樣子?!”馮殃指著那混賬東西,“你確定你說的燕王殿下是這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