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師道卻皺著眉頭道:“河東姚家?我聽說過一二,是河東的巨富,經年販賣云中、河套的良馬牛羊至河東、河北和中原。故趙王王公歸附先帝時,曾派人向姚家求購過戰馬。我聽聞姚家原是豐州大戶,族人世居河套、居延海。”
“天佑年間,契丹國主屢屢西襲,姚府不堪其擾,舉家遷到了河東,但族人還有不少留在舊地,往來不絕,繼續做著生意。”
“河套和居延海?怎么跟松漠這契丹故地扯上關系了?這一東一西,隔著數千里。”曾葆華奇怪地問道。
“在下一時也猜想不到。契丹八部在前唐時屢屢受封,得授官職,‘左驍衛將軍’應該是其中之一。只是年歲久遠,很難查出是哪一位首領的。”
“聞先生,你的意思是姚家可能是契丹八部某一首領之后,只是遷居到了河套和居延海一帶。”曾葆華眼睛一亮。
“是的郎君,從現在可知的訊息看,應該如此。而且在下推測,這姚家與契丹國主可能有仇怨。”聞師道也是心頭一嘆,這曾十三郎果真是七孔玲瓏心,自己只是稍微一點,他就領悟到了。
聽到這里,曾葆華默默點了點頭,心中有了定計。跟契丹有仇怨,那就好辦了。仇人的仇人,可以做朋友嘛。
“華哥兒,那我們該怎么辦?這枚印對我們來說,有些燙手。留之無用,還會招來姚府忌恨。可是這樣平白還回去,又不甘心。”燕小乙捏著下巴說道。做慣了無本買賣,不習慣這樣虧本。
正在考慮如何處置時,郭延義興沖沖地跑了進來。他掛了份差事在身,卻從不愿意待在衙門,整日里留守在院子里。有事喚他,才肯出來跟著曾葆華一行,上街巡邏當值。
“發財了,發財了!”郭延義臉上滿臉紅光,比他在賭坊里通殺大贏還要興奮。
“怎么了?”
“剛剛姚府送來兩匹馬,都是河套良駒。一匹青白色,一匹鐵青色,都是眼如垂鈴,骨架勻稱,四蹄厚緩,體健毛滑,一等一的好馬。說是給曾官人的賀禮,我已經收下了。難怪以前人人都想做京官,油水太豐厚了。”
郭延義滔滔不絕地說道,“對了,他們還送來了些銅錢和布帛,我沒有細數,也一并收下了。”
曾葆華忍不住與聞師道對視一眼,一臉的苦笑。這姚府小娘子還真是厲害,先送重禮,再看己方的反應。要是不識趣,接下來的怕是雷霆之擊。算了,既然打算做朋友,那就見好就收吧。
“小乙哥,你回家取些錢,和崇義去街上買些東西,作為回禮送到姚府上。”
“華哥兒,買什么?”
“隨便了,過得去就好。重要的是把那枚銅印悄悄地一并還了。”
燕小乙馬上就懂了,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郭延義不明就里,也懶得去管,一并跟著燕小乙離去,說是要回去照顧那兩匹良駒。
曾葆華剛舒了一口氣,有小吏過來,呈上公文。
“曾官人,這是府衙下發的公文。說樞相安公五日后過六十大壽,要大擺宴席,著官人安排人手去坊間巡哨維持。”
曾葆華看完公文,順手遞給聞師道,嘴里嘮叨著:“你說我這屁大的右縣尉,盡干些狗屁倒灶的事。”
聞師道難得地露出淡淡微笑:“惡貫滿盈之下,并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