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郭延義臉色一變,“崇義你不會看錯吧?”
“嘿,豹子哥,我們在太行山上跟官兵周旋了這些年,隔著十里地,我也能聞出官兵身上那股子味來!”楊崇義嘿嘿一笑。
曾葆華點點頭附和道:“這里是河東,本朝龍興之地,治理日久,除了太行山上,已經看不到成股的盜賊了。而太行山的人不可能跑這么遠來做生意。”
“附近是建雄軍,如果是官兵,也只有他們了。其它軍鎮和州兵,絕不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犯境作案。”郭延義喃喃地說道。
他久在軍中,知道各軍鎮把自家的地盤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誰要是敢兵甲犯境,親爹老子都沒得情面講。而且他們在轄區里廣布耳目,稍有風吹草動就能知曉。其它州鎮的兵馬想在建雄軍眼皮子底下對付上千人,確實很有難度。
“果真是財帛動人心啊,這數十車的財貨,確實值得某些人下狠手。”想明白后的郭延義嘆息道。
“不僅如此,有人劫財,有人卻是要滅口啊。”曾葆華悠悠地說道。
“什么?”郭延義臉色一變。他突然想到這些內侍黃門里,有不少人曾經位高權重,參預機要,知道很多事情。現在他們被官家棄用了,想必很多人不想讓他們肚子里的那些機密再現于世。
“那我們該怎么辦?”知道事態嚴重,燕小乙問道。
“我們不知道這些官兵什么時候發作,只能早做打算,小心應付。那一百名民壯,除了留下那十個精干隨從,其余的借著警戒的旗號,安置在外圍。官兵目標是皇覺寺里的這些內侍中官,不會有什么心思去管他們。到時候事發,讓他們自個逃命去就好了。”
“崇義,進忠,你們帶著五人,借口去放馬,悄悄帶齊了騎具和兵器,去西山藏起來,暫且不要回來。等天亮了無事再回來匯合。”
前些日子,曾葆華借口屬下辛勞,找飛龍使江佐恩“借”了十匹馬和一批內府武庫的兵甲,把那十位隨從都配上坐騎,武裝起來。
“我們的院子在皇覺寺最西角,也最偏僻,只隔著一堵土墻即可通向西山。”曾葆華折下一根樹枝,在泥地上畫了起來。
“承恩,你待會帶幾個人,用井里的水浸透了墻腳,悄聲地掏個大洞出來。敵賊攻打皇覺寺,肯定是四面包圍,正門主攻。從正門到這里,急走都需要半刻鐘,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脫身。關鍵是找到一條小路,避開敵賊的偵哨,直通西山,然后再趁著混亂,尋找空隙逃出去。“
“我待會借著放馬出去,把那條小路摸清楚。”楊崇義馬上接了一句。
“好。小乙,你安排好夜班當值,時刻注意異常動靜。對了,你先去把楊井水和韓平賢喚來,我要交待幾句,可不要到時一亂,讓李從襲趁機跑掉了,那就不美了。”
聽了曾葆華面面俱到的安排,久在軍中的郭延義都覺得大開眼界。難怪這伙人能在晉梁兩軍的來回掃蕩下,活蹦亂跳了這么些年,確實有些門道。
“華哥兒,你覺得今晚那些人會動手嗎?”
“極有可能。這些官兵此前一直沒有被察覺,今日現了蹤跡,肯定是有了定奪,才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就算今晚他們不動手,我們過后的日子也需這般戒備。否則的話,小命難保啊。大家各自早點休息,能熬過今晚,明日再說!”
夜色漸深,曾葆華猛地從迷糊中驚醒,他掀開被子,跳下床,先拿起放在床邊的鐵槍,然后推開門。只見寺門方向有紅光晃動,應該是有人在放火攻門。
郭延義等人很快就匯集在一起。大家都是和衣而睡,皮甲在身,兵械在手。不過幾十息,喊殺聲和火光一起,沖天而起,在四面八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