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高個男子帶著兩位隨從和那三匹馱馬,持著西京留守府頌發的官帖告身,沿著洛水北上,行走十余日,來到延州。
投了延州州衙才知道,曾防御使除了有上使來傳令,平日里都不在州城里,要找他,只能去離延州城西二十里的燕山軍大營。
燕山軍大營周圍是高兩丈木柵墻,上面還有軍士巡邏。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一處哨樓,看上去戒備森嚴。
可是轉到正中那扇木門,看到站著的兩個四十多歲,胡子都有些花白的軍士,高個男子心有些涼了。
他們倆穿著一身單衣,披了件皮甲,腰間掛了把無環首的橫刀,手里抱著一桿長矛坐在陰處的地上,背靠著敞開的木門,瞇著眼睛半睡半醒。
看到這個模樣,高個男子心里一下子涌上了一股失落感。雖然這位防御使使生性乖僻,但也算是一員驍將,據說又秉承父風,想來應該是治軍嚴厲。在他眼里,燕山軍營不要和細柳營相比,但也該有一番氣象,可是營門這兩個老軍漢的舉止讓他大失所望。
看到高個男子一行人,左邊的老軍漢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拱手道:“敢問有何事?”
“這位奉命來候選的潁州孝廉李谷李官人。”身后的隨從朗聲說道。
“李官人請便。”老軍漢唱了諾,用手向營里隨便一指,然后又緩緩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李谷不由氣急,從洛陽出發,他一路上也見過不少軍營,何曾有過如此懶疲的守門軍士?于是他對那位傳說中的少年防御使的印象又差了三分。
走在軍營里,李谷發現里面沒有多少人,不過來往行走的人總算讓他看到了一點軍營的氣象。
每個人腳步都是急促而有度,除了精神抖數之外,李谷還發現他們無論是一個人或幾個人,走的都是一條直線,舉手投足之間極有章法。
來到中帳門前,李谷看到六根旗桿,左邊四根掛著四面豎旗,每面旗各書一行字,分別是“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居然掛了兵圣的名言。
右邊兩根旗桿,一面方旗掛著斗大的“曾”字,另一面豎旗則書寫著“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這句話讓李谷陷入沉思,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轉頭過來,這才發現這里冷冷清清,只是門口站著六位牙兵。
李谷邁步上前,還沒開口,一位牙兵已經掀起了門簾,“請進!”。
李谷只好走了進去,看到帳中只有一個都頭,全身鎧甲坐在那里,看模樣二十歲出頭。
“敢問…”李谷剛一開口,那虞侯便起身迎了過來。
“李官人當面,請坐。我是輪班軍官,帳門虞侯楊崇義。”
他如何知曉我的姓名?看樣子他似乎已經知道我的底細了。
“楊虞侯,請問防御使何在?我好參見候選。”
“李官人,不著急,軍使大人出去圍獵去了,估計得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你先在中帳歇息。”說罷,楊崇義不由分說地叫進兩名軍漢,命他們帶著李谷隨從先去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