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聲議論的官員,齊齊的望向了這個站在左邊第一位的當朝丞相。
景和帝也用眼睛盯住了他,心想你這下子總該順水推舟的支持朕了吧,昨晚我們都說好了的。
前有狼后有虎,曹儀覺得自己汗水都要流了出來。
他緩緩的邁出了一步,“陛下,天子神權天授,您是有權力做出任何決定的,臣子們的意見可以保留,但一切都是您說了算,老臣沒有任何意見,且一定按照旨意辦事。”
你大爺的!
景和帝目瞪口呆,心中也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
你就是這么甩鍋給我的嗎?
不是該你建議,我順水推舟的同意嗎?
現在怎么變成我要親自說了?
眼看著景和帝的神情變幻莫測,苗炎心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皇帝金口一開,自己再威迫皇帝,那就是大逆不道,完全喪失了主動權。
他再次越眾而出,將自己的官帽取了下來,緩緩的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臣帝京府府尹苗炎昧死上奏,如果裕王世子犯下如此滔天大錯,而卻不經過任何會審就宣布無罪,臣身為直接經辦人,有愧于社稷,有愧于法家列代先賢,罪孽深重,特情陛下將臣以嚴重瀆職兼藐視天威之罪法辦,流放罪臣,終身不赦!”
王智耿想也不想的跟在了苗炎的身旁,也學了他的樣子,取下官帽跪下:“臣愿與苗大人同行,懇請陛下恩準流放處罰!”
“臣愿受罰!”
刑部尚書竇儒也卯上了。
“臣亦愿受罰!”
更多的官員跪下了。
數一下,殿中全部一百多官員,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跪下。
沒跪下的人都有點尷尬。
但最尷尬的卻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至尊。
“好!好!好!”
景和帝氣得雙手緊握龍椅,氣惱的盯著一群大臣看。
明明張翔忽然狀態爆棚,已經占據優勢了,卻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用簡單粗暴的“逼宮”這一招來化解了。
現在景和帝被逼到了墻角,根本沒有什么轉身緩解的余地。
也就是這位皇帝生性寬厚仁慈,要是換成了我大明,我大清的那些皇帝,早就把這些人拖出去杖責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掃皇帝的面子,真當皇帝是吃干飯的?
沒辦法發火,又不能同意他們的意見,景和帝只得苦笑一聲:“那就今天先這樣吧,待后再議。”
“陛下!”
竇儒眼看著皇帝要走,提高了聲音,“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您到底要選擇哪一樣,請盡早下決定吧!”
“朕知道。你們先起來,回去休息吧!”
景和帝也不想看到他這張老臉,揮了揮手,也不管眾臣,起身便走下金鑾殿,從后面離開了垂拱殿。
景和帝登基30年,像是這樣惱怒離開朝會的情況,可是極其罕見。
如果大家記得沒錯,上一次還是十年之前,前太子遇刺蒙難的時候,景和帝才因為過于悲傷,直接昏倒在金鑾殿上,從而被抬了出去。
這一次他的脾氣更大,起身發脾氣走了。
留下一群重臣們面面相窺,又看著跪在大殿正中的竇儒、苗炎、王智耿等人,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
注:上面寫的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原話,出自于《荀子·哀公》,但卻是孔子說的話,前面是“且丘聞之,君者,舟也……”
哀公便是那位著名的說出“寡人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的魯國君主。
竊以為《孟子》和《荀子》都更為務實一些,也更契合實際的狀況一些,諸兄如果有空,不妨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