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景和帝此時卻沒有再沉默。
他遲疑了兩三次,嘴巴張開了又閉上,最后還是沒忍住,“曹相,馬相……我不怕什么危險,只怕守不住祖宗打下來的江山,更不愿意我大康子民飽受摧殘!就讓銀松去吧!”
“您說得輕巧!”曹儀毫不留情的駁斥道:“除了您,京里上萬的宗室子弟和家屬,還有勛貴子弟、文武百官家屬……這么一連串就有好幾萬人!一旦要遷移出去,這得花費多少的時間和功夫?會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本來朝廷都夠困難了,還要弄這么一出,豈不是添亂嗎?”
一直沒說話的翰林院掌院學士馮玉強,輕咳了一聲:“曹相此言差矣,連皇上都能輕車簡從的離開京城,他們為什么不行?到時候馬車直接把人裝上,到了湖南、江西、貴州再說!只要能活命,他們就該知足了!”
曹儀被堵得沒有話說。
南宮忌嘆著氣道:“話是這樣講沒錯,可京城總是跑不掉吧?一旦讓他們攻進了京城,那么列祖列宗的牌位,我泱泱中原的尊嚴,豈不是都蕩然無存了?”
葛松道聞言繼續下拜道:“陛下,臣愿意率領青壯軍士守衛帝京城,盡力保全我大康皇城!倘若城破,臣絕不茍且偷生!”
景和帝搖搖頭,“鴻廉啊,不至于,不至于!你的心思我明白……嗯,曹相,朕的意思,還是讓銀松去吧!最近鴻廉和習光不是在訓練那些災民青壯嗎?打仗可能他們不行,但是守衛自己的家園和美好生活,他們應該有動力的吧?”
景和帝都用上了“朕”了,可曹儀卻并沒有買賬:“恕老臣不能茍同!倘若陛下真的執意如此,請將曹儀免職下獄!”
好嘛。
曹儀這輩子都沒有怎么頂撞過皇帝,這一次是真的頂了上來。
他馬上就是要致仕的人了,如果在這最后擔上了“皇帝倉皇逃走、帝京城被攻陷、民眾慘遭殺戮”的名頭,恐怕這輩子都想不通。
景和帝沒有辦法,只能用眼色看了看自己的第一心腹鐘昶。
鐘昶其實也不贊成這么冒險。
可皇帝的命令就是他的使命。
他只能硬著頭皮道:“要不這樣?一旦西北那邊有變,西羌或者回鶻攻進了陜西省,或者是北方乞顏攻進了山西、河北,那么陛下您和太后、宮里嬪妃、眾位大臣們,都第一時間移駕南巡前往湖南!
如果證實了陜西、山西和河北形勢吃緊,那么第二批的宗室、勛貴、官員等等家屬,也都跟著先轉移,就留下葛相等人誓死護衛京城!
同時我們也可以從貴州、廣東、江西等省抽調兵力,援救京城!到時候四面八晚都來支援,哪怕是西羌、回鶻、乞顏的兵鋒再盛,也沒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京城的!”
“妙!”
景和帝一拍龍椅,“眾卿以為如何?曹相你先別反對!要不朕現在就移駕湖南?朕躲到云夢澤以南,他們的騎兵還敢跟著過來?”
曹儀嘴巴動了動,“可是京城……”
“想要有得到,就必須要冒險。”馮玉強接話道:“曹相!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們最強的敵人始終是室韋!一旦讓他們吞下遼西走廊,那就是再給子孫后代招惹禍事呀!到時候哪怕是幾百年上千年之后,您也得背負罵名的!”
曹儀不說話了。
這邊的周之孝說道:“北方防線施萬良那邊,西北總督徐云鵬那邊,龍騰衛大將軍唐暉那邊,都得給他們說清楚!現在京城防御一片空虛,必須要嚴防死守,盡可能不要讓他們打進來!否則京城被攻陷,他們也有罪過!”
“準!”
景和帝頜首道。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誰愿意離開京城,跑到外地去避難啊?
他堂堂一個皇帝,這么做難道不丟臉?
可現在的事實就這樣,你想要不丟臉那就得丟人,那就得承擔更大的損失。
景和帝從來不是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所以他只能有所取舍。
“另外……”
曹儀沒辦法之下,只能轉向了在場的三位禁軍大將軍。
高敬是沒有什么用的,被他直接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