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萬歷的話,陳矩卻有些遲疑:“陛下,此事……是否會有辱斯文?”
朱翊鈞稍顯猶豫,但很快說道:“無妨,不過是立一根旗桿而已,想來諸位愛卿公忠體國,都是不會介意的!”
常洵看了看朱翊鈞,他幾乎能夠肯定,這位皇帝陛下對雷劈大臣這件事……確實比自己更加感興趣!
“三殿下……”
啟祥宮外,陳矩看了常洵一眼,低聲說道:“不以言罪言官,此乃祖宗定下的規矩,那些言官的彈章……有些確實言語失當,不過若是鬧得太難看,與殿下的名聲怕是不好!”
常洵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這位歷史上名聲不錯的司禮監秉筆大太監:“名聲嗎?即便什么都不做、又或者不管做什么,本皇子的名聲恐怕都不會好吧?”
陳矩不由訕訕,朱常洵往日倒也沒有什么劣跡,但是因為爭國本,外廷對鄭貴妃、朱常洵母子的評價可謂相當惡劣。
常洵笑了笑,甩開寬大的袍袖闊步向前:“不過,陳公公但請放心,今日只立旗桿,只要他們不從中阻撓,本皇子也懶得理會他們!”
陳矩尷尬之余,也不禁松了口氣。
大明有內廷外廷之說,可見內廷勢力之大。
不過,即便是劉瑾、王振、魏忠賢這樣的權閹,只要皇帝一句話,也頓時灰飛煙滅。
陳矩位高權重,常常向人提及八個字,那便是祖宗法度,圣賢道理。
就祖宗法度來說,太祖定下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規矩,那么常洵就不該覬覦儲君之位;而圣賢的道理,首要一條,便是要尊重那些讀圣賢書、行圣賢道的文人,那么常洵也不該不尊重御史言官……
若是常洵同上書的官員發生沖突,也勢必導致原本就因為國本問題、朝會問題、礦稅問題而異常緊張的君臣關系更加激化,極有可能引發一場席卷朝野的風暴。
對陳矩來說,他自然是希望大明國泰民安、萬歷的統治穩如泰山、朝堂上君臣和諧……雖然都不可能,但這些都是他努力的方向。
陳矩身為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很快出面召集了東廠、錦衣衛的一干人等。
“奉皇上旨意,大家給三殿下辦件事兒,去一些大臣的府第立根旗桿……”
陳矩提高了聲音,顯得有點尖細,不過東廠、錦衣衛的人聽得都很認真。
“大家都聽清楚了……”
陳矩尖聲交待道:“這次咱們不是去抓人,也不是查案,只是立旗桿,嚴禁滋擾地方和官員家眷,若是壞了陛下和三殿下的名聲,你們百死莫贖……”
陳矩說完,這才看向常洵,露出微笑:“三殿下,請給大家講講具體要怎么做吧?”
常洵微微點頭,陳矩這是防著自己借機亂搞,他似乎是站在皇長子朱常洛那邊,又或者是站在立嫡立長的祖宗法度那一邊!
常洵并未打算亂搞,他掃了一眼東廠與錦衣衛的人。
眾人待他的態度,還算恭敬。
太子未立,鄭貴妃受寵,以萬歷單挑群臣的架勢,誰也不知道常洵日后會不會被立為太子,并成為大明天子。除非真的蠢笨如豬,也沒有人會刻意得罪朱常洵。
“陳公公剛剛說了,我們這次去,就是去各家立一根旗桿,所以……大家盡量不要同人發生沖突,但若是有人故意阻撓,那便是違抗圣旨,該怎么做,亦不必手軟!”
常洵看了陳矩一眼:“陳公公,父皇是不是這個意思?”
陳矩點了點頭:“那是自然,若是傳達了圣上旨意,又道明事情的首尾,再有人阻撓破壞,那便只有強制推行!”
常洵笑了笑,也不管陳矩加的幾條限制,只要大家能夠完成任務,他也不會故意找茬!
看著黑壓壓的人頭,常洵覺得這是一次科普的大好機會。
他拍了拍手,張成立刻帶人搬了塊黑板,在眾人面前架起來。
黑板制作簡單,粉筆的制作也不難,常洵稍稍提了一下,張成便跑到內宮監那邊,讓人制作了幾面黑板,還有一批粉筆。
此刻,黑板上面已經畫了一副簡單的示意圖。
“各位,今日我們要安裝的這根旗桿,也叫引雷旗桿……”
常洵面帶微笑,大聲說道:“引雷旗桿的作用,便是將天空中的雷電引落下來……”
“轟!”
聽到常洵這么說,兩百多番子、錦衣衛頓時喧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