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也是第一次進宮,想必是太緊張了。
趙昔微還來不及細想,已有十余名抱著樂器的女子魚貫入了殿。
她們都梳著一樣的發髻,化著一樣的妝容,或抱著琵琶,或捧著琴,或捏著蕭,在席前對著眾人遙遙一拜,然后跪坐在大殿中央的地毯上,等待太后的命令。
太后喜好歌舞,宮里養了一批樂工不說,有時候還請外面樂坊的女子進宮來教授技藝,她對這些樂師也是十分的寬和,笑問道:“你們誰是展眉娘子?”
就有一名抱著琴的女子膝行著向前了一步:“妙音坊魏展眉,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太后聲音難得地柔和,“斬斷情絲《長安雪》,一曲千金求不得,說的就是你吧?”
魏展眉跪坐在地上,恭順地道:“太后謬贊,展眉愧不敢當。”
眾妃嬪對樂理并無涉獵,自然對這名琴師也沒覺得有什么稀奇。
然而賢妃卻很是感興趣:“一曲千金都求不到,那可真的是很厲害了,你們妙音坊的樂師都那么厲害嗎?”
魏展眉答道:“都是傳言罷了,奴只是掙口飯吃,并沒有那么神乎其神。”
太后目光漫不經心掃過席間,然后笑著道:“哀家聽說趙府有位夫人也是個琴癡。”
眾人的目光就都不約而同的投向老夫人那一桌。
老夫人笑道:“是我三房的兒媳,平日里閑著沒事,撫琴打發時間罷了,上不得什么臺面。”
三夫人神色頗為緊張,見老夫人替自己回了話,才回過神來,恭敬地道:“太后過譽了,妾身并不太懂樂理,只偶爾閑著打發時間聽聽罷了。”
“哦,是嗎?”太后就瞇起了鳳眼。
三夫人恭敬道:“國手面前,妾身不敢放肆。”
太后目光就閃了閃,轉向魏展眉,道:“你聽聽,連她都說你是國手,那可見你是真正的國手了。”
魏展眉垂著頭,似乎眼里只有面前的這把琴。
太后就笑了起來,像是三月天的微風一樣和煦:“你且彈一曲你最拿手的來,讓哀家聽聽,若是好了,重重有賞。”
不知道為什么,這笑容看在趙昔微的眼里,卻莫名帶著一股森冷的殺氣,讓她輕輕的打了個冷顫。
太后這段話她覺得很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哪里怪異。
那邊賢妃的聲音不咸不淡的響起:“趙三夫人何必過謙,幾年前趙家三爺出征西涼,你不是就在朱雀門彈奏了一曲為將士踐行嗎?本宮雖然不大懂琴音,卻也聽得出好壞。”
一語驚醒眾人,就有妃嬪紛紛應和道:“是啊,三夫人風采我也見識過。”
席下的各女眷就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不是吧?不是都說趙府三夫人是個平庸之人嗎?
怎么竟然有這么一手好琴藝!
最震驚的莫過于趙昔微。
王范,玲瓏,柳媽媽,三夫人,這四個名字在她的腦海里一直打轉,分明是風馬牛不相及,卻似乎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到底存在著什么樣的關系。
整個大殿的關注點都投向了三夫人。
而一向溫柔嫻靜的三夫人,此時此刻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