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策對上自家主子那張冰山似的臉,右手下意識地就放在了腰間,摸了摸那空空如也的錢袋子,頓時覺得后背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
算了算了,不說了,吃力不討好!
袁策訕訕一笑:“屬下告退。”
趙昔微滿臉迷惑:“殿下……您?”
李玄夜卻是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先喝藥。”
趙昔微有些遲疑,他已用湯匙舀了一勺,遞到了她唇邊。
“我、我我自己來!”趙昔微有些受寵若驚,李玄夜瞥她一眼,便也不再多說,就將碗遞給了她。
她恭敬地接過碗,也不用湯匙,直接捧著就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李玄夜對她這種表現十分滿意,臉色不自覺地就柔和了許多。
他將空碗接過來放在旁邊的桌上,然后簡單扼要地跟她解釋道:“昨夜我先去的趙府,沒有見到你,于是出去尋你,在天亮時,在一個墻角找到了你。”
他頓了一頓,語氣有些遲疑:“你跟我說,你沒有家。”
這話本是向她解釋,他為什么會把她帶回東宮。
不料卻觸到了趙昔微心底的痛處。
她目光黯了下去,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著,如一只黑色的蝴蝶撲閃,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層濃密的黑影。
見她沉默不語,他又道:“你放心,我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我……”趙昔微喉頭一熱,眼底也有淡淡的水澤涌了上來。
因昨夜淋了雨,她嗓音帶著重重的鼻音:“多謝殿下。”
李玄夜沒有說話。
米鋪失火,趙子儀受傷昏迷,這兩件事疊加起來,使得眼下的情形變得十分棘手。
想要好好賑災,就不能再和太后對抗。
可若是順著太后,就得讓王范官復原職……
李玄夜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明知道這是太后設下的一個局,可他也無法袖手旁觀。
趙昔微之于他,并不算一個特別重要的女人。
身為東宮太子,從小被皇帝親自撫養,十二三歲就開始協理朝政。
他的心性之穩重,已非常人可比。
對于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他清楚得很。
重不重要是一回事,被人拿捏是另一回事。
太后嘗到了甜頭,以后只會變本加厲地打壓與之對立的朝臣。
這種結局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漫長的沉默,期間有宮女輕輕推門進來,捧了一盅剛剛燉好的燕窩放在桌上,又躡手躡腳地將空碗收走,順便還重新給茶壺里續上了熱茶。
趙昔微緊張得后背都起了薄薄一層的冷汗。
雖然宮女的規矩很好,至始至終是目不斜視,可她怎么想都怎么覺得如坐針氈。
待宮女將殿門輕輕合上,李玄夜才再次開了口。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卻莫名多了一絲溫柔。
“趙昔微。”他喚道,“你是否愿意跟著我?”
“啊?”趙昔微呆呆地看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凝視著她,用十分鄭重的語氣說道:“你若沒有想好,可以慢慢想。”
趙昔微垂下了頭。
“或者——”他一頓,神色平淡地道,“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秘密安排人在你身邊,暗中保護你。”
聽他如此云淡風輕地說著這樣的話,趙昔微的耳朵忽然燒了起來。
她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李玄夜的目光微微一瞥,就正好看見了她白皙的耳朵,漸漸染上了一層晚霞般的紅色。
他嘴角不由微微一勾,卻沒有拆穿,只是拂袖起了身,說道:“你在這里呆太久了不好,一會兒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