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一邊悠悠吩咐:“去告訴太子妃,就說孤染了風寒,不,就說孤暈過去了——”
在書案前又停了步子,語氣轉為無奈:“算了,就說是食欲不振吧!”
上次他暈過去,可差點把她急哭了……
“是。”楊儀神色一松,可又皺了皺眉,“殿下,說您吃不下飯這成嗎?萬一太子妃不來怎么辦?”
“怎么會?”李玄夜在椅子里落座,隨手拿起一枚玉鎮紙,笑道,“她又不傻,怎么會不懂孤的意思?”
玉鎮紙才在手心玩了兩下,外頭人影一晃,袁策匆匆走入,拱手道:“殿下,太子妃去往春芳閣了!”
香腮似雪,皓腕凝霜,折來一枝梅在手,有暗香盈袖。
春芳閣,趙昔微一襲紅衣,立在梅花叢中,人面與花相映,那燦爛紅梅便無端端地少了幾分風姿、減了幾分艷麗。
她是真的來折梅,但跟隨在身側的兩個丫鬟卻是忐忑不安。
錦繡提著燈跟在身后,為她不停地挑開多事的枝丫,嘴里喃喃提醒著:“小姐……您已經出來快半個時辰了,要不早點回去吧?”
銀寶也嘰嘰喳喳地附和:“就是!您別忘了,太子殿下還在等著您呢!”
晚風陣陣,清香撲鼻,趙昔微抱著好幾束紅梅,揶揄道:“你們這么膽戰心驚的,不如替我去翠煙湖邊跪著?”
兩人悻悻地閉上了嘴。
趙昔微倚在梅邊,笑意燦然:“放心吧,什么時候該見他,什么時候不該見他,我自有分寸——”
話音堪堪落下,眼前忽有金光乍現。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望向對面。
春芳閣上,那人輕裘緩帶,閑倚高臺,一臉似笑非笑,正打量著下面的她。
宮燈明亮如晝,他衣上的金紋璀璨生輝,令她不由自主地瞇起了眸子。
“太子殿下!”宮人們反應過來,齊齊跪了一地。
夜色寒涼,風靜花止。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趙昔微仰頭望著他,而他低頭凝視著她。
一個在樓閣之上,黑衣如墨,眉目朗朗。
一個在樓閣之下,紅衣如花,神色楚楚。
趙昔微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滾燙,嗓子也莫名有些發緊。
他……
竟然跑過來找她了……
明知道她避著他,明知道她故意晾著他,他還是放下身段跑過來了。
她其實也沒想過要他怎么樣,拒絕見面,只是不想圍著他轉罷了。
但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比她還能放低姿態……
“微兒。”他溫柔地喚她,朝樓下的她伸出雙臂,手掌向內勾了兩下:“上來!”
這個動作,似曾相識。
他抱她下車、下馬之前,都會這樣張開雙臂,然后指尖微勾兩下,示意她撲入懷里。
如春水漫過心尖,如春風拂過心田,短短一個瞬間,萬千繁花綻放。
感覺是無法抑制的,習慣是無法改變的。
她來不及思索,下意識地就想朝他而去,卻在抬起腳步時,猛地清醒過來。
她把邁出去的腳了回去,站在原地,微瞇著眼眸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