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可是宣府軍政重地所在,等閑之人豈可擅闖?尤其是他們這會兒還在商議著大事,竟然有人出現在大廳之外。
門外的守衛難道都是瞎子不成?
頓時幾名最靠外的官僚紛紛趕去門口去看,然后這幾人的神色全都為之大變,一個個仿佛見了鬼一樣,把廳堂內的眾人都給嚇了一大跳。
外頭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把這幾個人嚇的如此大?
霍達皺了皺眉頭,“咱家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作祟!”
作為鎮守太監,霍達的份量之重,比之朱之馮也不弱多少的。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份量。
隨著大明朝皇權日落,各地的軍頭已經日漸有不聽凋零的情況出現了。這種局面之下,鎮守太監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淪為空殼了。
因為太監們的權柄虛實,自始至終都是跟皇權緊密相連起來的。
霍達大步走到廳堂門口,目光落在王喜兒等人身上。整個人瞬間也是一懵逼,圓帽,皂靴,褐衫,這他么是東廠?
天啊,爺青回啊。
十多年了,東廠又出京了?
霍達整個人也懵住了。
而至于廳堂內的人等,在幾個終于回過神來的官員叫出‘東廠’兩個字的時候,一個個也全都恍如在夢中一樣。
自從今上登基,十六年了,廠衛固然沒有被裁撤,內監也始終被重用,比如各地的監軍和鎮守太監,那是一樣都不缺。
曹化淳、高起潛等權柄之大,比之先前的前輩們也不見遜色。
可要真正的說起風光來,他們比起天啟年間的前輩來可真的差遠了。
沒有了廠衛(廠衛沒有被廢,而是閑置),太監們就等于沒了爪牙。不止太監們沒了爪牙了,連崇禎帝對于大臣文武也沒有了震懾。
十多年里各種蒙蔽各種欺騙,崇禎帝吃了多少他自己清楚。
但這真怪不了別人,是他自己自討苦吃。
你搞垮魏忠賢,與廠衛有什么關系?干嘛還要同時搞垮廠衛呢?
這就跟檢c院院長和反t局局長也貪污了,你懲辦他們可以,但不能取消檢c院和反t局不是?
崇禎搞垮魏忠賢后,極大縮減了廠衛權力和職責,錦衣衛幾乎退化成了皇帝的保鏢,東廠更是幾乎荒蕪,只有得到他示意的時候才能撲出去咬上幾口?
所以皇帝對于文官集團的控制力就更弱了,后者全然沒有了任何顧忌。
有人舉報誰誰誰給權貴送了禮,誰誰誰結黨營私,搞自己的小團體,文官集團一去查,一般就成了“查無此事”。
就跟袁崇煥送錢龍錫的禮一樣,如果是錦衛衣去查會怎么樣,天知道?這可是實名舉報,舉報人又不是瘋子,沒有證據怎么會去得罪那個權力比曾經的宰相還大的內閣輔臣錢龍錫啊。實際上,廠衛的失勢,崇禎就已經失去了對官僚集團的控制權。
他自己的方針實行不下去,或者說是局勢沒有他認為的理想,對此,他以不斷更換首輔的方法試圖擺脫困境,但是,屁股決定腦袋,集團利益決定代表人的行為,原來聽話的官員,一放到內閣首輔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崇禎不斷更換內閣六部大臣的行為最后必然是以失敗告終。
沒有了耳目和手腳的皇權根本無法控制百官。而百官成了既得利益集團的代言人,最富的人不用交稅或繳很少的稅,最窮的農民反倒要負擔全國的主要稅收,大明朝的財政不破產才怪。
這一切的原因,不能全都歸類于廠衛,可要說與廠衛失勢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那也是扯淡。
“哈哈,咱家還以為是哪個大貂檔出了京城,原來是你王小哥。”
王喜兒那可是王承恩的義子,霍達從輩分上說自然是與王承恩一輩的,但也不敢小覷王喜兒,尤其是今天戴著圓帽,踩著皂靴,穿著褐衫的王喜兒。
“不知道今日此來是為何事啊?”
霍達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聯想到此前朱之馮的話語,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廳堂里許多官員的心頭更是一緊。
東廠都已經十幾年沒有出京了,如今出京,那所圖之事豈會小了?多半皇帝是要借著大辦通虜一案大發一筆橫財,好解朝廷之難。
只有王承胤還坦然自若。
他是宣府總兵,通虜這事兒他肯定撇不清楚,他侄子還是張家口的參將呢,但也就是挨一頓訓罷了。
他根本沒想過崇禎會動他。
因為崇禎殺文臣是很厲害,可對于武臣,行事可就收斂許多了。
別說他王承胤了,就是此前率先潰逃導致松錦之戰明軍大潰的太原總兵王樸,不也是幾番斟酌下才問斬的么。
而其他的幾個總兵,比如吳三桂、李輔明、白廣恩、唐通等,都只是貶秩。
還有那左良玉,驕橫自恣,擁兵自重,觀望不戰,坐視李自成打開封,打襄陽,坐視張獻忠克武昌,早該死一千遍一萬遍了,但還不是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