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父母墳前祭拜的次數并不多。
母親離世時我還小,是小學四年級的一名小學生。站在教室門口,老師說:“你母親的病好了,讓你們兄妹去醫院接她回家。”
在醫院的病房里,我看到了被一塊白布覆蓋的母親。我們兄妹三人排成一排,給母親磕了三個頭。
始終記得,那天陽光很好,站在教室門前的地上,它讓我睜不開眼睛。
那天是六月九日。
母親安葬后,我有許多許多年沒有去祭拜她。還在上學的孩子哪里有金錢和能力?而且,那時父親已經再婚,更沒有人提起母親了。
長大工作后,對單位同事偶然說起,母親去世已經有十周年了,那個姐姐說,“咱們這里的風俗是十周年要大辦。”那時,我還小,才二十二歲,并沒有太多的錢去買上墳要用的東西,又不想告訴父親,不愿他為難。畢竟,因為我們兄妹三人,已經讓他和后母無數次在深夜爭吵。況且,這原本就是做子女應該盡的孝道。
我央求單位里的一位老同志幫我扎花圈,做紙扎,我做他的幫手。祭祀要用的物品準備好后,我又托辦公室主任幫我找了一輛既可以載人,又可以拉花圈等祭祀用品的車。
準備好一切之后,我打電話通知了在外地工作的哥哥和還在上學的妹妹。
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耀眼。
有幾年,心里難過了,就會跑到火葬場去看母親。什么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陪她待會兒,這種行為一直持續到哥哥結婚。
因為我們這里是不實行姑娘上墳的,所以,我也就沒有再去祭拜了,只是在每個節日買好水果,花束送到哥哥的家里。
后來,我到了另外一個城市生活和工作,就把母親的照片掛在租住房間的客廳的墻上,在每個節日給她點上三柱香。
父親去世的那天,是周五。我原本計劃周六回家看父親,并且在家陪陪他。
周五晚上七點多,妹妹打來了電話,說父親已經去世了。
我急忙打電話給同事,讓他把我送回家。周五的夜,我坐在車里沉默地看著車燈、路燈在車窗外劃過一道又一道的七彩光影。
我是晚上十點多回到家鄉的,跪在醫院停尸間,對著被白布覆蓋著的父親的身體,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那一天是二零一一年八月十九日。
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我都沒有見他們最后一面。
父親去世的那幾天,我沒有掉一滴眼淚,就算給父親寫祭文也沒有哭。直到父親下葬的那一天,巨大的悲傷把我壓垮。我只是眼淚不停地落下,并沒有嚎啕,除了顫抖的身體。
那一天是八月二十五日。
父親去世的第四十九天、第一百天,一周年我都和哥哥及妹妹去祭拜。后來,就再也沒有去了,一如以前一樣,把祭拜需要的東西送到哥哥家。嫂子偶爾會對我說:“你哥難過了,就會做到爸媽的照片前坐著。”我聽了,沉默不語。保存在我這兒的唯一的一張母親的照片,在父親去世后,已經送到哥哥家里了,方便同時祭拜二老。
二零一六年的中元節,天上下起了雨。人走在雨里會被雨水淋得睜不開眼睛,因為工作,請不了假。下午下班后,在古城墻墻下,在雨中,我對著家鄉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希望雨水把我的思念告訴遠在家鄉的父母。
今天又是中元節,往事都已模糊,唯有父母的面容清晰如生時。
今年,是父親去世十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