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韓治章就到侯府門口等著,但凡出門去辦事的下人瞧見,都會上前問一句,“四公子在等什么呢?”
此時他就會咬牙切齒地回一句,“等我的命!”
下人了悟,諂媚道,“郡主今兒沒出門鬼混,人在去云院呢。”
“去去去,辦你的事去。”
他一次次把人趕走,卻始終不見眠翠的影子。
眼見著日上三竿,他心里越來越急,看一眼長街盡頭,也回頭看一眼侯府深院,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要是眠翠跑了,自己是不是也該找條退路。
他越想越不甘心,一跺腳,直往南柯坊趕。
平時熱鬧非凡的南柯坊如今大門緊閉,眠翠果然跑了。
韓治章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開大門。
“眠翠!你給我滾出來!你以為自己跑得掉嗎,等小爺把你抓回來,要你不得好死!”
樓里空空蕩蕩,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聲,短短一個晚上,人竟然跑的干干凈凈,半件值錢的東西都沒落下。
“韓公子?”
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韓治章遲疑地回頭,就看見一位年輕公子從門外探頭進來,也正好奇地打量著這座空樓。
南潯城里人人都稱韓治章一聲“四公子”,是賣沈蔚面子,因此這人喚他“韓公子”,他反倒不適應。
“公子貴姓?”他只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卻叫不上名字。
年輕公子拱手作揖,身上儒氣很重,看來家教極嚴。
“鄙姓宋,字明耀,不日前還與韓公子在此地見過。”
韓治章腦子里頓時蹦出一個不知好歹的名字。
“宋熠?”
“正是在下。”
見他記得自己,宋熠似乎還很高興,走入樓內,全然沒注意到韓治章一臉戒備。
“我方才從門外路過,見韓公子踹門而入,不知是何緣故?”
“不干你的事。”
韓治章現在很煩躁,根本沒工夫搭理宋熠自以為是的正義感,眠翠的事早晚會被沈蔚知道,他可不希望在那之前再與招惹過沈蔚的宋熠扯上什么關系。
他現在只想趕緊回侯府認錯,爭取坦白從寬。
“韓公子!”宋熠搶先一步,關上了身后的門。
昏暗的樓閣里,他們只能隱約看見對方的輪廓,不遠處有一扇沒有關嚴的窗,外面的光從縫隙漏進來,塵埃在光束里飛舞。
韓治章忽然意識到,宋熠恐怕不是碰巧路過這么簡單,他第一反應就是宋熠看不慣沈蔚,要從他身上下手。
“你要是想活得久,最好少管閑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沒了鎮南侯的鎮南侯府,恐怕也不是宋大人一個小小刺史可以圖謀的。”
這話說的強硬,但韓治章心里其實沒底,宋熠他爹執掌的明州曾是西離最富庶之地,東離建國之后,朝廷內亂不斷,皇權分散,四方諸侯并起,明州游離在兩者之間,態度曖昧,卻是兩方都想拉攏的存在。
“韓公子誤會了,鎮南侯曾有守疆衛國之功,我爹并不想與之為敵,此前冒犯柔嘉郡主也只是個意外而已。”
盡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宋熠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誠懇,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鎮南侯守疆衛國之功,這話在當朝無論誰說出口,都是要掉腦袋的大罪,因為沈問君守的是西離的疆土,衛的是前朝的國。
“你這人倒是挺有意思,明州是國之骨血,你不在那兒好好待著,跑南潯城來找什么死。”
“不瞞韓公子,在下其實是受家父所托,為尋你而來。”
“尋我?”
“是。日前我在南柯坊見到你,本來十分高興,但當我看見柔嘉郡主的作為,心中怒不可遏,被憤怒蒙了眼,才會貿然開口得罪她。”
韓治章越聽越不對勁。
“你當時該不會并非為那位姑娘出頭吧?”
“倒也不是。”
韓治章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