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平公主的聲音極具親和力,也可能是覺得在蕭業面前丟臉了,二人終于結結巴巴的復述出了原話。
一瞬間,太平公主的俏面氣的通紅,她的毒抗可沒有蕭業那樣高,但隨即就恢復如常,冷著臉道:“此話可真?”
“千真萬確!”
二人硬著頭皮道。
“好,本宮知曉了,兩位大人先請回!”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
“告辭!”
不待蕭業相送,兩人已是逃一般的離去,實在是壓力大太,繼續逗留,都不知道心臟能否承受得了。
太平公主凝眉細思片刻,問道:“蕭郎讓兩個令吏來告之本宮此事,是為何意?”
蕭業道:“右肅政臺膽大包天,縱然太后再是寵溺,但污辱公主,就是污辱太后,下官覺得,還是應盡快稟報太后,由太后處置。”
“是你故意安排的罷?”
太平公主睜大眼睛看著蕭業道。
“公主誤會了,下官只是認為附馬獲釋,右肅政臺不會善罷干休,而陳藩張羽尚存公義之心,是以著他二人留意動靜,其實下官也未想到,那些御史竟如此狂悖。”
蕭業可不會承認,耐心解釋。
在他的原計劃中,是把內情捅過去,御史們必然不憤,或會說些出格的話,可是連他都沒想到,竟然以污言穢語構陷太平公主,這可真是一心尋死誰都攔不住。
“酷吏遇上你也是倒了霉,怕是陳藩張羽還要本宮再作安排罷?”
太平公主哼了聲。
蕭業訕笑道:“公主看著辦便是,能安排自是最好,若是安排不了……”
太平公主打斷道:“安排不了豈不是折了你的臉面,本宮更了衣就進宮去見母后,你先回去罷,回來再告訴你消息。”
“行那我先回去!”
蕭業點了點頭。
太平公主卻是突然道:“那日與附馬回府,本宮并未進去,留車里等他,后入宮見母后,母后不經意間,提到了漢平陽公主與謝邈舊事。”
蕭業腳步一頓!
《漢書·衛青傳》載:平陽侯曹壽有惡疾,其妻平陽公主離他而去,改嫁衛青。
《晉書·謝邈傳》也載:邈妻郗氏甚妒,邈先娶妾,郗氏怨懟,乃與邈書告絕。
這兩個事例,不能視之為和離,而是去夫,即妻子因某些原因主動斷絕婚姻關系,一般的女人是沒有資格去夫的。
平陽公主不用說,漢武帝的大姐,有資格去夫,謝邈則是謝安的侄孫,出身陳郡謝氏,一等一的高門大族,可他的妻子郗氏也非泛泛之輩,出身高平郗氏。
淝水戰后,謝氏受晉孝武帝司馬曜與其弟司馬道子猜忌,在政治上漸漸失勢,而高平郗氏雖在名望上不如陳郡謝氏,卻有多人在朝掌握實權,因此郗氏有資格留書,不告而別。
太后以二例列舉,是希望太平公主主動去夫。
雖然薛紹僥幸逃得一命,但太后對他的惡意明顯不假掩飾了。
就如宰相裴炎,李敬業謀反時,勸太后還政李旦,還試圖于龍門挾持太后,逼太后還政,事敗下獄,朝臣積極營救他,他說宰相下獄,再無生理。
同樣的道理,作為太后的女婿,差點被太后構殺,薛紹說自己不怨恨,太后會信么,暗示太平公主去夫,代表太后必欲殺薛紹而后快。
其中的緣由很簡單,與太平公主離了婚,薛紹不再是附馬,只是反賊的家人,隨便找個由頭就能處死。
如果薛紹堅持不肯離婚,也是悖逆了太后心意,在封建王朝中,這無疑是自尋死路,而且死了,別人還會說他一聲不識大體,不知好歹。
蕭業頗為無奈,哪怕自己費盡心思,薛紹早晚還是要死,這也讓他認識到了女主的可怕之處。
太宗再厭惡魏征,也能容忍魏征到死,但女人是感性動物,做事由著性子,太后氣不順,就非得置薛紹于死地。
蕭業還隱約感覺太后有針對自己的意味,自己曾列舉兩例請求太后放薛紹一馬,回過頭,太后也舉了兩個例子,暗示太平公主離婚。
突然蕭業一陣心血來潮,他的秋風未動蟬先覺朦朦朧朧的感應到,薛紹的生死竟與張玉有些聯系。
‘這……’
蕭業想不透內里的邏輯聯系,不禁凝神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