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往外走去,就在這時,趙浩昌猛地一拉手銬,在看守刑警的呵斥中,他一邊劇烈掙扎,一邊大聲說:“慢著,我是……我是正當防衛!”
駱聞舟幾乎有些驚奇地回頭去看趙浩昌,突然覺得所謂“體面”,原來就像一層薄薄的紙皮,挖空心機地辛苦經營,臨到頭來一扯就掉,里面狼狽的皮囊輕易就捉襟見肘——陶然他們在花市區處理群體斗毆事件的時候,鬧得最兇的那個老法盲一開口也是這句話,閃閃發光的大律師趙浩昌與小學保安于磊在慌亂之下,居然殊途同歸了!
“我沒聽錯吧?”駱聞舟微微傾了傾上身,“趙律師,你,一個受過正規法律教育的業內精英,管這種情況叫‘正當防衛’?當時你打何忠義那一悶棍是不是反噬到自己頭上了?”
趙浩昌的臉色泛著青,怨毒又兇狠地盯著駱聞舟,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何忠義參與販毒,一再糾纏我,我實在沒有辦法,逼到這里,只能動手。”
“何忠義參與販毒?”駱聞舟聲音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趙浩昌被銬在一起的雙手撂在大腿上,抖動得停不下來,他死死地握著拳頭,指甲把自己摳得血肉模糊,卻好似全然沒有察覺:“我有證據,我有證據!我知道你們要查陳媛案,我是重要證人!我可以配合調查,但你們必須給我從輕的承諾。”
駱聞舟看了一眼監控鏡頭,隔著設備,正好對上外面費渡的目光。
費渡雙臂抱在胸前,往前一探身,頗有興趣地“唔”了一聲。
陶然:“怎么?”
“他先是自以為大獲全勝,隨后馬上經歷了致命打擊、慌亂、暴怒,乃至于不小心被你們詐供,滿盤皆輸,卻居然能在這么快地認清形勢,調整心情,抓住你們的需求提出交易,”費渡低聲說,“真讓人想起沼澤里的蜈蚣。”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駱聞舟重新坐回到趙浩昌對面:“你說。”
趙浩昌深吸一口氣:“我需要你的承諾、一條干凈的毛巾和一杯咖啡。”
審訊室里,坑蒙拐騙、斗智斗勇,駱聞舟掂量了一下,感覺自己的“承諾”一分錢也不值,于是慷慨地一點頭:“行。”
片刻后,外面送進來一個精致的骨瓷托盤,擺好了濕巾、餐巾、香氣濃郁的咖啡,旁邊額外搭配了西點和一枝帶著露水的鮮花,駱聞舟聞著味就知道,準是那姓費的孫子干的。
書記員和旁邊的刑警面面相覷——同時不忿起來,他們春節值班的時候都沒有這種待遇!
趙浩昌神色一緩,循著那枝花,他好像撿回了一點尊嚴,那尊嚴讓他挺直了脊背,說起了人話。
“去年年底,我作為法律顧問,帶著一個團隊去花市東區見客戶,那天準備喝酒,所以沒開車,散場的時候我在附近找出租,結果被跟蹤了。”趙浩昌慢條斯理地吃完東西,啜了一口咖啡,他微微呵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曼特寧嗎,口感太沖了。”
“跟蹤你的人是何忠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