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沒有聲息。
隨行的技術人員悄悄遞過一個反窺視鏡,郎喬把它扣在“貓眼”上,略彎下腰,往屋里窺視。
大門口沒有人,她能一眼看見門廊盡頭的客廳,這房子里光線昏暗,只有客廳正中間有一點亮光,郎喬仔細一看,發現那亮光的來源居然是一個香案,兩側閃著電動的紅蠟燭和長明燈,供著中間一張黑白的遺照。
女人陰森的面孔被香案映出了一點微光,冷冷地和她對視,郎喬后脊梁骨倏地躥起一層寒意,下意識地往后一仰。
駱聞舟對她投了一個疑問的目光。
郎喬激靈一個寒顫,連忙搖搖頭,抬手又敲了一下門:“有人嗎?不方便開門的話,回答我一句也可以,我就想問問您這里滲不滲水。”
尷尬的沉默在小小的樓道里彌漫,駱聞舟忽然伸手,讓郎喬退后:“把門打開。”
郎喬一愣:“老大……”
沒有證據,沒有證人,他們甚至沒能取得相應證件,一切都是主觀推測……
“沒事,”駱聞舟沉聲說,“出了問題我負責,打開。”
幾個刑警和技術員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地撬開了門。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洶涌著撲面而來——那是古怪的香燭味、仲夏的潮氣與久不開窗的悶熱混雜在一起的氣息,發酵成了嗅覺上某種接近腐朽的味道。
然而房子里沒有人。
這房子不大,充其量五六十平米,標準的一室一廳,但只有蘇筱嵐的黑白遺像孤獨的鎮守在此,居然給人一種奇異的空曠感。
遺像正對著一張擺在客廳里的雙人床,絲綢的床罩色澤黯淡,床頭上有一瓶深色指甲油,和半盒香煙。
隔壁臥室的空間要小一些,看得出是小女孩的住的地方,小單人床上擺著一排面容呆滯的廉價洋娃娃,并肩坐著,集體望向門口,穿的是一水的碎花連衣裙。
“我天,”郎喬拉開了女孩房間里的衣櫥,里面居然無一例外,全是碎花的連衣裙,更詭異的是,衣服的花色和娃娃身上的裙子是對應的,郎喬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排,“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駱聞舟戴上手套,在衣柜里翻了翻,忽然,他在衣服堆里發現了一個小盒子。
他找到搭扣,“咔”一下彈開了盒蓋,“致愛麗絲”的樂聲從小盒的縫隙里釋放出來,這是個有八音盒功能的收納箱,大約是電力不足,鋼琴聲有點走音,顯得拖沓而怪誕。
隨后,周圍幾個刑警都看清了盒子里的東西。
郎喬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那盒里有一只赤/身/裸/體的娃娃,被卸下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殘肢兵分三路地攤在一團帶血跡的布條。
布條是棉布質地,活潑的小白碎花一簇一簇地開在其中——
“這是曲桐那件衣服,她父母從家里拿了一張她穿這件衣服的照片給我們看。我記得那衣服質量不太好,側面的走線還縫住了一部分花紋,顯得很參差不齊……”郎喬艱難地指著其中一條帶針腳的布條說,“就……就是這樣的。”
駱聞舟面沉似水地合上了盒蓋:“拿回去化驗。”
他說完,轉身又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里返潮返出了一圈郁郁蔥蔥的霉菌,囂張地四處蔓延,缺了一角的雕花鏡子前有兩套牙具,一排顏色各異的口紅、幾支用過了沒扔的棉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