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二狗,說人話。”
“誰是二狗,我叫茍利!想當年報考法醫時我過五關斬六將,面對莊嚴的國旗與警徽,我就念了兩句詩: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
“掛了,回頭見。”
“哎哎哎!”茍主任說:“別掛呀,我告訴你吧:東莨菪堿。”
嚴峫動作微頓:“東什么?”
“東莨菪堿是一種生物堿,作用與阿托品類似,通常存在于暈車暈船藥里。但是呢,死者體內的東莨菪堿含量是暈車藥的一千六百倍,并和甲基苯丙|胺結合在一起,足以引起強烈的幻覺、癲癇和精神紊亂。”
嚴峫問:“也就是說這小子溜冰把自己溜死了?”
“是,也不是。”茍主任得意道,“通過我豐富的專業經驗,詳實的化學知識,大膽的分析求證……初步可以斷定死者體內的致幻劑是一種全新型毒品,注意,全新型,跟市面已知的所有毒品分子式都不相同。而直接死因呢,則是死者在致幻劑的作用下產生了極大幻覺和體內溫度失調,因此主動走進冰柜關上門,把自己活活凍死了——你昨晚讓分局技偵在冰柜門內側拓下來的指紋也證明了這一點。怎么樣老嚴?有沒有豁然開朗之感?”
嚴峫毫不吝嗇地把昨晚萬振國給自己的桂冠送了出去:“當代柯南!”
茍主任喜滋滋表示謙虛。
“行吧阿狗,通知所有人回來開會,把隔壁禁毒支隊的秦川也給我叫來——我已經上車了,十五分鐘后市局見。”
“茍你爸,我叫茍利!……”
嘭一聲巨響,嚴峫甩上車門,踩下了油門。他把手機隨意丟在副駕駛上,大切諾基流暢地插進了車流中。
十五分鐘后,市局刑偵支隊會議室。
正值五一長假,所有沒回老家探親的刑警全部到齊,緝毒、技偵、圖偵、胖墩墩的法醫茍主任一一在座,連主管刑偵的魏堯副局長都端著大茶缸子挪到了首位上。
嚴峫一身光鮮亮麗的相親裝備,把白色zilli襯衣袖口隨意一卷,露出線條結實的手肘,在滿屋子人安靜的呼吸聲中,打開了大屏幕上的監控錄像。
五月二號晚九點三十分,一個穿藍色上衣、黑色長褲的背影出現在安全監控里,跌跌撞撞向小巷深處走去。
滿室悄無聲息,很多人下意識地向前傾身,緊緊盯著一個人臨死前十分鐘在這世上留下的最后的影像。
死者手舞足蹈,步伐踉蹌,不知道在跟幻想中的什么人對話,時而雙手竭力前伸,時而痛苦揪住自己的頭發,突然他腳下一絆,重重撞上了垃圾箱。
咚!
那一下撞得頗狠,隔著屏幕都能清清楚楚聽見聲音。但死者仿佛感覺不到疼,只顧拼命撕扯自己領口,伴隨著這個動作,高清鏡頭顯示出他脖頸上緩緩淌下暗色液體——那是耳孔中流出的血。緊接著他脫下毛衣,赤|裸著上身貼著垃圾箱邊,不顧骯臟地反復磨蹭。
那神經質的瀕死動作讓會議室里很多人心中驀然升起一股寒意,就在這時,從虛掩的ktv廚房后門里仿佛有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死者勉強爬起來,搖搖晃晃地鉆進了后廚。
畫面一閃,死者最后的身影消失在了鏡頭里。
茍利矜持地掩口咳了一聲。
“尸檢報告大家已經拿到了,結合在冰柜內側發現的指紋,我們初步懷疑死者在東莨菪堿的強烈致幻作用下把自己關進了冰柜里。大家看,死者手臂靜脈沒有發現注射痕跡,對喉管及食道的解剖則發現有甲基苯丙|胺等成分殘留,因此可以認定是毒品是經口服進入體內的。”
茍利將尸檢照片放上大屏幕,用激光筆一頁頁地翻給眾人看,又說:“而關鍵在于,我們盡力還原致幻劑分子式后發現,死者服下的毒品,不與市面上已知的任何一種毒品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