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翔大驚失色:“臥了個槽,這就到!”
嚴峫掛了電話,把槍別回后腰槍套,慢慢地往回走。江停站在樹蔭下打電話,見他過來,掛斷電話站在原地,略微抬起下巴,靜靜地望著他。
江停身量中等,但他習慣于以略微往下的角度看人——不論經歷過往和言辭外表偽裝得多么好,眼神、動作這類最小的細節,是很難騙人的。
兩人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對視,彼此都沒有吭聲,半晌嚴峫問:“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么?”
江停說:“你問。”
午后的小巷十分安靜,遠處警笛模糊,越來越近。
嚴峫認真道:“其實你睡的是人家媽吧,不然會把便宜兒子氣得連槍都拿出來?”
江停:“………………”
警車呼嘯而至,戛然停在巷口,十多個市局刑警向他們快步奔來。
嚴峫一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調戲你呢。”
說著他抽出自己襯衣領口上掛著的墨鏡,隨手向江停扔了過去。
·
棒球帽沖出街角,險些撞倒兩個撐著遮陽傘的女生。他連看都來不及看,撒腿就往馬路對面跑,把女生“神經病啊”的罵聲遠遠甩在了身后。
警笛似有似無,忽近忽遠,一時之間四面八方,仿佛沒有哪個方向是安全的。棒球帽扶著膝蓋喘了會兒,想打雇主電話,手機里不斷傳出對方已關機的提示卻讓他氣怒攻心。正無計可施時,突然一輛黑色suv飛馳而至,車窗降下一條縫,露出一張被墨鏡遮去了大半的年輕男子的臉:
“范四?”
棒球帽如蒙大赦:“是是是,你是來接應……”
年輕男子言簡意賅:“上車。”
“報告,報告,中環路與明光路交叉口建設銀行正門外有人目擊嫌疑人跑過,體型樣貌與描述基本相符,馬上派車前往該地!”
步話機刺啦一聲,馬翔喝道:“明白!”隨即向前排開車的警察一點頭。
警車轟然發動后退,車上的市局刑警們荷槍實彈,嚴陣以待。
沒有人注意到后視鏡里,一輛黑色suv擦著警車,向相反方向飛馳而去。
范四在后座上急促喘氣,咕嚕嚕灌下一大口水:“兄弟怎么稱呼?”
年輕男子只顧開車,仿佛全然沒聽到一般。直到范四又重復問了一遍,他才吐出兩個字:“阿杰。”
“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自稱叫阿杰的男子沒有立刻回答,“你活兒干完了沒?”
“媽的,點子忒扎手,中間還跑出個條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他那樣子不太正經,不像是真警察……”
阿杰淡淡道:“你已經被人看見了,老板說送你去恭州避避風頭。”
范四十分氣憤和沮喪,還在后面含混不清地嘀咕抱怨。阿杰并不搭話,墨鏡后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什么表情也沒有,只緊緊盯著前方的路,直到出了城中心上了高架橋,才在范四嘟囔的間隙開口道:“還要開四五個小時,你先睡會吧。”
范四自覺無趣,答應了聲,就靠在后座閉上了眼睛。
他也沒真睡,隨著車輛的顛簸時不時把眼皮睜開一條縫,偷覷駕駛座上的動靜。
然而叫阿杰的年輕人沉默寡言,似乎對別人的事情半點興趣也沒有,只知道專心開車,甚至沒有從后視鏡向他瞥上哪怕一眼。
下了高架橋又上省際高速,開了約莫一個小時,突然車輛停在了路邊。范四佯裝剛睡醒的樣子,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只見阿杰拔鑰匙下車,頭也不回說了聲:“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