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零碎線索從眼前閃現出飄忽的光影,最終定格在了某個遙遠不清晰的細節上。
——一個空空如也的礦泉水瓶。
馬翔說:“瓶身指紋和瓶口dna的指向是一致的,都只有申曉奇碰過它……”
這個水瓶之所以出現在現場,到底是失誤沒帶走還是故意被丟下,這點暫時還無法探知。但水瓶本身暴露出了一個敏感又微妙的暗示,足以讓江停抓住某個至關重要的疑點——為什么往事重演對“那個人”來說這么重要?
一個人反復去劇院觀賞某場演出,可能是因為他喜歡演出內容,心理上有觸動或有共鳴。
但如果他從觀眾席走進后臺,親自編劇、反復誘導,甚至強迫演員一遍遍重新演繹自己的劇本,那么只能說明:他對原來的劇本不滿。
他不滿,但他又不能穿回過去涂改已然落幕的情節,那種遺憾和不甘隨著時光推移,漸漸發酵成偏執,最終發展成了今天殘忍詭譎的連環綁架。
江停瞇起了眼睛。
最可怕的犯罪分子并不是天生反社會、復仇型殺人狂或高智商專業人士,而是明知自己精神極度扭曲,又能很好地控制和享受這一點,從而發揮出極高犯罪天賦的人。這種人通常有點類似心理學上對冷血精神病患者的描述,在缺乏正常情緒感受能力的同時,又極其擅長于“模仿”情緒和利用他人的感情;因此,雖然他們大部分情感表現都并非發自內心,但也往往很難識破其虛偽性,同時又避免了正常人因為具有感情而產生的種種心理弱點。
黑桃k就屬于這方面的典型,甚至因為得天獨厚的成長環境,而更加冷酷和難以對付。
江停唇角突然浮現出微許冰冷的弧度。
他剛從昏迷中醒來時,因為身體和精神雙重狀態極差,心理難以調節,曾有過這輩子都不可能對付黑桃k了的念頭。但這個空礦泉水瓶的出現,似乎又讓他從絕境中窺得了一絲可趁之機。
——那個人對血腥刑懲的追求,暴露出了一種強烈、偏執的感情,而感情這種東西必然會讓人產生心理弱點。
也就是說,對手并不是無懈可擊的。
但如何下手呢?
房間里靜悄悄的,江停拔開筆蓋,剛要在白板上寫下什么,突然只聽玻璃窗外響起:
咚咚咚。
他猛一回頭。
咚咚!
有人在敲窗?
江停愣了下,旋即迅速把桌面上的文件材料照片等收進保險柜鎖好,隨便幾下擦掉白板上的字,差不多收拾掉首尾,才走到窗前,兩根手指將窗簾稍微挑開一線,然后就結結實實怔住了:
“你……”
窗外扒著排水管的赫然是嚴峫!
剎那間江停簡直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但緊接著嚴峫第三次敲窗,表情有點痛苦,意思是快點讓我進去,撐不住了!
江停:“……”
江停打開窗戶抓住他的手,嚴峫借力攀上窗臺,“嘿”地跳進了房間,沖力讓兩人都向后踉蹌幾步,同時跌坐在了床鋪上。
“這里是三樓!”江停起身大怒。
嚴峫嘶地捂住腹部刀口:“我開了四五個小時的車……”
你騙誰?你家要破產到什么地步才能出不起那包車的幾百塊錢?!
但緊接著嚴峫下一句話把江停的怒斥壓了回去。他說:“我就像過來跟你說對不起,今天不該那么試探你,這事是我辦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