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那根煙除了開頭兩口之外就沒碰過,基本是自己漸漸燃到盡頭的。他把幽幽閃爍的紅點摁在垃圾桶上熄滅了,笑道:“你剛才是不是保證自己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嚴峫略有點語塞。
“不管汪興業是自己爬上那棟樓,還是被脅迫上去的,他都太會死了。”江停把煙頭丟進垃圾桶,懶洋洋道:“我們都知道殺他的必定是黑桃k,但現場偏偏處理得,沒人能抓到任何線索往下查……我想汪興業自己臨死前也沒想到,黑桃k那個心理變態,真的敢在那棟樓頂上動手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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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小梅想下車又不敢,一個人待在大g駕駛室里,真有點如坐針氈的味道。
嚴隊為什么突然發火?陸顧問為什么針鋒相對?表面看上去只是因為汪興業墜樓的事無法往下查,實際上連她都能看出來,兩人爭執間暴露出的真正的矛盾,可遠遠不止于此。
陸顧問——不,她糾正了自己腦海中的人稱——是江支隊長。
內網上幾乎已經查不出那個人了,即便系統內部還流傳著只字片語,也不外乎是指揮失當殉職的隊長,或有隱約背叛嫌疑的內線。前者是愚蠢后者是恥辱,不論真相如何,都足以令高層諱莫如深。
但韓小梅卻感覺不是那么回事。
一個指揮失當葬送了隊友性命的蠢貨,不會在狙擊發生的第一時間沖出現場鎖定嫌犯,緊追不舍上百公里都沒跟丟目標車輛;一個投靠毒販背叛公安的內奸,不會在撞擊發生后性命攸關的時刻,命令她這么一個無足輕重的實習警待在車里,獨自出去面對窮兇極惡的歹徒,為嚴隊趕到爭取時間。
“就算大家眾口鑠金,至少我可以偷偷保留一點自己的想法。”她心想,“只要我不說出來就好了。”
突然后座上響起特別熟悉的鈴聲——嚴峫剛才追下去的時候沒帶手機,呂局給他回電話了。
韓小梅剛才還很堅定的革命意識瞬間魂飛魄散,猛地扭頭看后座,又拼命伸頭望窗外,短短三秒鐘在“放任電話響著直到斷掉”和“握著電話下車去找嚴隊”兩者間沖突了一百八十個來回,然后才意識到這兩個選擇惡分明殊途同歸,都是等電話斷掉后,嚴隊回來暴跳如雷,把她撕成一片片的小魚干。
“喂……喂,”韓小梅在鈴聲自動掛斷的前一瞬間終于顫顫巍巍接起了電話:“局長您好,我我我是嚴隊的實習生生生……”
對面呂局淡定地“哦”了一聲問:“你嚴隊呢?”
韓小梅福至心靈,說:“上廁所去了!”
“你們快到江陽縣了吧?”
從恭州回建寧確實是要經過江陽縣的,但他們現在還沒出恭州呢。韓小梅哪敢跟局長撒謊,只得含含糊糊道:“嗯,快……快到了,但嚴隊他一直在廁所里,那個……上了好半天了……”
手機對面沉默片刻。
“行吧。”呂局不動聲色,說:“但江陽縣那邊對范正元的調查有進展了,要不你跟嚴峫說讓他先憋著,到江陽縣再繼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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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繼續向前飛速行駛的奔馳大g上。
“經排查,范四老家在江陽縣下屬某村落,案發前還回去過一趟,現安排當地警方及治安主任陪同我們去進行搜查?”嚴峫疑道:“你確定是范四不是范五?”
韓小梅邊開車邊一個勁點頭。
嚴峫探過上半身,狐疑地盯著前排韓小梅:“你可千萬聽清楚了,范五那幫人可是有武器子彈的,萬一正面撞上這幫人,我帶著你們這一車老、弱、病、殘,”然后他轉向江停:“孕。可怎么打啊?”
韓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