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嚴峫抓著他的肩膀,低聲喝道:“清醒點,江停!”
遠方鐵路盡頭,夜幕中隱約閃爍著變幻的紅藍光點,警笛在河流洶涌水聲中若隱若現。
——沿河兩岸搜索的建寧警方終于趕到了。
“我從爆炸現場被……被綁走,之后幾個月時間一直蒙著眼睛,被關押在某個制毒據點。我能聞到附近化學制品的氣味,但沒法分辨出地理環境,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有好幾次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那里。”
江停急促地吸氣,強行平息激蕩的情緒,兩個手腕被嚴峫強行抓住挪開,露出了通紅的眼眶:
“直到某天黑桃k說,他們抓住了試圖逃走的警方臥底,我就知道鉚釘最后也沒逃出去。”
嚴峫緊盯著他低聲道:“當時岳廣平正在外面組織警力營救你們,”
“不,是救鉚釘。”江停苦澀地糾正,“我在他們眼里是個叛徒。”
“……”嚴峫想安慰什么,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停蒼白地笑了笑:“對我來說其實無所謂,但可惜一件事,就是警方來得太遲了。在外面的營救行動正式開始前,黑桃k把我帶到關押鉚釘的地方,給了我一把槍……”
嚴峫幾乎能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不由微微變色。
“……他說只要我殺了鉚釘就可以離開,否則就和鉚釘一起死。”
江停深深吸了口氣,竭力仰起頭。
他有很多話都沒說出來,嚴峫能感覺到。但就算是心性最堅定強硬的人,也有不能觸碰、不堪回首的傷疤,鮮血淋漓地刻在靈魂深處,除了讓時間慢慢治愈之外別無他法。
嚴峫伸手勾著他后頸,用力揉搓那冰冷發青的臉頰:“你扣下扳機了么?”
江停哆嗦著搖頭。
“你殺了鉚釘嗎?江停,看著我。”嚴峫扳著他的臉,迫使江停與自己對視:“沒關系,不管發生了什么都沒關系,是你殺死鉚釘的嗎?”
仿佛空氣凝固成冰后又一絲絲破裂,江停的回答終于顫栗著滲了出來:“……不……”
“不是我……不是……”
“是你殺了他。”黑桃k含笑的呢喃從耳邊響起:“記住,他是為你而死的。”
“牢房”對面角落里,那身影蜷縮佝僂著,但眼睛發著駭人的亮。盡管江停不想看也不想聽,但他確實看見了,那雙注視著槍口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寫著兩個字,口型不斷重復的也是同樣兩個字——
“開、槍。”
開槍,江隊。
開槍——
剩下所有都只殘存在記憶里,江停一咬牙扭轉槍口,但還沒來得及對準自己,他的手被人強行抓住,硬生生扭回前方,緊接著食指被按動扣下了扳機!
槍聲響了。
“他是為你而死的,”那聲音在大腦深處一遍遍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