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長年刑偵工作帶來的第六感,從方正弘堪稱詭異的反應中,嚴峫敏銳地感覺到了一件事:
盡管呂局信任方正弘,方正弘卻并不……或者說極不相信呂局。
為什么呢?
嚴峫揉揉眉尖,呼了口氣,隱約又雜亂的猜測讓他抓不到頭緒。作為刑偵人員,嚴峫習慣性不讓自己的大腦空著,站了會兒后就打開手機,又點開了茍利發給他的二次尸檢筆記。
按規定嚴峫這個直接受害人是應該回避調查的,但茍利十分講兄弟義氣,雖然沒直接給他發簽字報告,還是把詳細的手寫記錄拍照發了過來,跟最后總結留檔的報告文書也不差什么了。
冼升榮,男,四十歲,流竄盜竊、販賣違禁精神類藥物……
短短一段尸體介紹已經爛熟于心,嚴峫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突然心中一動,感覺到了某處不對。
——死亡時間。
冼升榮的尸體被發現時已經開始腐爛,道路積水又影響了尸體條件,加之地方刑警中隊的法醫設備水平有限,只能把死亡時間確定在八個小時的區間內。
然而茍利不同。到底是閱尸無數的市局主任法醫,茍利根據現場線索和一次尸檢拍照,把死亡時間鎖定在了案發凌晨的三點到六點間,大大縮小了嫌疑車輛范圍。
嚴峫心中突然閃過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
冼升榮死的那天深夜,我在干什么?
是了,那天他在醫院里探望步薇,小姑娘眼淚汪汪供出了汪興業參與綁架的事實,隨后市局緊急實施抓捕,汪興業卻連夜逃脫。為了把協查通告發到各大火車站汽車站,那天晚上嚴峫在市局待到凌晨,整個人實在困得不行,于是跟秦川商量好了換班回家睡覺——
對,到家后他發現江停為了等自己,倚在沙發上睡著了,那天晚上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
嚴峫瞇起眼睛,邏輯式的記憶鏈繼續往下延伸:第二天上午他被秦川的電話叫醒,匆匆忙忙往市局趕……等等,他為什么要那么匆忙?
因為答應清早去跟秦川換班,但他睡過頭了。
不對啊,秦川作為副支隊值了晚班,早上不該支隊長去接班么?
……
“有個隱藏了半年的拆家今早七點突然上線,我在禁毒支隊忙到現在!”
“他那舊傷三天兩頭犯,一犯就到處找不見人,誰知道方隊在哪里?……”
嚴峫耳邊再次響起那天上午電話那邊秦川氣急敗壞的聲音,仿佛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重重迷霧——冼升榮被殺當晚和第二天,方正弘都“舊傷發作”沒出現在禁毒支隊!
他為什么沒來?
案發時他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