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的表情冷硬堅|挺,吐出幾個字:“我知情。”
呂局點點頭,又道:
“今天早上,恭州市高榮縣四海客來招待所,一名服務員在送毛巾時,差點被情緒激動的方正弘迎面撞上。據該服務員所述,當時你正站在一扇敞開的房門口,而老方情緒非常憤怒,大嚷著:‘姓嚴的我沒有想害你,槍手出事那天晚上我有不在場證明,等我電話!’——是有這么一回事嗎?”
“……”嚴峫說:“有。”
單面玻璃后,幾名副局長、主任及審訊員面面相覷,每個人眼底都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
呂局問:“也就是說,方正弘出事前幾個小時,你是最后一個接觸過他、并發生了嚴重爭執的外人?”
“……”
審訊室里靜默片刻,呂局改變了問話方式:“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么自己會出現在高榮縣,同行有幾人,目的是為什么,與方正弘發生爭執的原因和內容嗎?”
嚴峫默不作聲。
這種堅冰般的沉默和抵抗,是刑偵人員最不愿意面對的情況,也是審訊對象確實有罪的重要猜測依據之一。
換言之,嚴峫的態度簡直讓所有人心中的天平都漸漸往不利的那一邊傾斜了。
“嚴峫,”呂局望著他,每個字都附加了難以形容的沉重分量,他說:“你一個干了十多年的老刑偵,現在零口供也一樣能定罪了的事情,應該不用我再說了吧。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解釋,我們的調查和推斷會對你相當不利,你明白嗎?”
里里外外無數道目光投向嚴峫,甚至連他緊抿的刀鋒般的嘴唇都看得一清二楚。
半晌他說:“我明白。”
“——你明白。”呂局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點點頭:“那你能不能至少告訴我,為什么方正弘出事的時候,你在他家樓下?”
明明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嚴峫又沉默了很久,他的身體還坐在審訊桌后眾人目光聚焦處,但靈魂卻不知道漂浮在哪里,仿佛懸在半空中,冷冷盯著審訊室內外的每一個人。
審訊員明顯地焦躁起來。
單面窗口外,魏副局的額頭幾乎貼在了玻璃上,臉頰繃緊到有點扭曲的地步,手緊緊在褲兜里攥成了拳頭。
“不能。”突然嚴峫開口了,但從那薄唇中吐出的每個字都讓人心臟無限地向深淵中下墜而去,他說:“我不能告訴你。”
所有人臉色大變,魏副局一時站不住,搖晃了好幾下!
呂局手中的茶缸“鐺”一聲跺在桌面上,向后靠進椅背里,呼了口氣。
“既然你明知道隱瞞的后果是什么,還堅持選擇這么做,那我也無話可說。”呂局緩緩點頭,又說:“好,好,好……嚴峫,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真不想說的話,我也沒辦法了。最后一個在方正弘不在場時獨自靠近案發車輛的人,到底是你嗎?!”
——不是。
嚴峫如雕塑般靜默著,背對著鐵窗中微薄的光,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江停。
他閉上眼睛,幾秒鐘后沉聲道:“是我。”
呂局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
誰也沒想到嚴峫會在這時出聲,外面的所有人都愣了,正準備奪路狂奔出去抓住呂局開噴的魏副局一個九十度擰身,老臉上登時迸發出了期待的光。
但緊接著那光彩就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