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塑料布一移動,塵土泥沙簌簌而下,嚴峫目光無意識落在尸骨表面的衣物上,突然整個人一愣:“等等。”
民警沒聽見,還在往前走。
“等等!停下!”嚴峫吼道:“把她放下來!”
所有人都紛紛回頭,民警吃了一驚,不知所措,七手八腳把塑料布放回了地面上。
茍利吭哧吭哧過來:“老嚴你怎么啦?——哎!你干嘛!”
嚴峫上手就要去翻動尸體,被茍利一把拉開,險些迎頭給他一巴掌:“你作死呢!你想干嘛!”
“把她給我翻過來,快!”
茍利完全不明所以,但看嚴峫眉宇冷峻,立刻讓助理法醫過來小心將支離破碎的尸骨翻了個身,露出了背部。
剛才嚴峫回車上打電話的時候茍利已經粗略看過尸體背面,清理過表面的浮土,只留下了干燥凝結的泥塊,因此尸體翻過來后,衣物背面便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中,以及嚴峫驟然緊縮的眼底——
滕文艷所穿衣裙是兩截式的,上衣淺色圓領短袖,背后布料上印著幾乎已經很難辨認的淺紅圖案。
——那是一個半圓蓋在橫線上,半圓外依稀輻射出幾道紅線。
即便讓聯想能力最豐富的成年人來看,這都只是稚童關于太陽升起的簡筆畫而已。然而在目光觸及的同時,嚴峫猝然閉上眼睛,腦海深處浮現出了另一件完全相同的汗衫——阿杰狙擊五零二緝毒現場后,留在現場的孩童血衣。
當年江停在孤兒院里穿過的衣服。
“你怎么了老嚴,你有發現?”
嚴峫胸腔在襯衣下輕微而急促地起伏,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對著尸骨拍了幾張圖片后一言不發地往土坑上走。茍利還挺擔心的,追在后面大聲問:“你沒事吧,喂!”
“我要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嚴峫沙啞道:“你們先忙。”
嗡嗡的疑惑和議論很快遠去,嚴峫大腦里亂哄哄的,疾步走到遠處警車后摸出手機,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撥出了江停的號碼——
你知道滕文艷跟你出身于同一孤兒院嗎?
當年與黑桃k一同被綁架的地方,那個孤兒院的信息,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能回憶出多少?
無數疑問化作撕扯著腦溝的利刃,然而手機屏幕剛剛顯示撥出,還沒響起撥號音,嚴峫突然被額角的抽痛弄清醒了,猝然摁下掛斷。
空氣仿佛結冰凍住,不知過了多久,人群的喧嘩和腳步才滲透一般,漸漸從遠處現場傳來。
嚴峫垂下形狀銳利的眼睛,目光冰冷,盯著手機屏幕表面映出的自己。
半晌他喉結聳動了下,再次打開手機,從微信列表中調出了馬翔:
“幫我查查二十年前s省通山地區附近是否有孤兒院,”嚴峫按著語音消息鍵,低沉地道:“查到后把詳細地址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