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一個活口不想留啊。”江停終于挑眉望向阿杰,說:“但你考慮清楚,要是所有人都死在了山谷里,出去后齊思浩可就不是我殺的了,這樣也沒關系?”
阿杰冷冷道:“這不就是你剛才搶先把老頭那幫人都滅口了的原因嗎?”
他這揭穿得堪稱毫不留情,也的確如此。假使波叔手下任何一個人逃出去被警方抓到,都能成為江停殺死在職刑警的人證;但現在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嚴峫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張嘴能證明齊思浩不是死在他們這幫毒販手上。
誰也不好說江停剛才一口氣|槍殺了老頭八|九個馬仔是什么動機,單純殺起了興停不下來?或者就是抱著這樣隱秘的心機?
黑桃k似乎對嚴峫的死活無可不可,所以還是不發聲,看好戲般瞅著這一幕。只見江停向嚴峫一指,問阿杰:“你是真的想讓他死啊?”
阿杰反問:“舍不得?”
“你也太小瞧我了。”江停點著頭笑起來,眼底閃動著譏誚:“他現在死在這里,我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至愛。但要是放他活著出去,他以前有多愛我,以后就會有多恨我。日后再相見時,已是生死仇敵,你說我是希望記住一個至死不渝的愛人,還是希望留下一個想要我命的敵人呢?”
阿杰完全沒想到這個,霎時一呆。
不遠處黑桃k那看戲似的神情漸漸消失了。
江停靜等了幾秒,倏而又一笑,唇角弧度越發加深:“——所以即便沒人提,你以為今天我會讓他活著離開這里?”
江停在阿杰如瞪怪物般的目光里轉身就走,干凈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徑直來到嚴峫面前,低聲呵斥旁人:“走開!”
可能因為他剛才眼都不眨殺了八|九個馬仔的原因,拿槍指著嚴峫的那幾個人都下意識有點氣怯,互相對視片刻后,紛紛小心翼翼地垂下槍口往后退了幾步,留出了丈許見方的空地來。
——是不是真的已經沒有任何逃出去的辦法了?
真的完全絲毫辦法都想不出來了?!
嚴峫腦子里仿佛有無數道聲音在尖叫嘶嚎,身體卻像灌了鉛似的無計可施。
他眼珠微微戰栗,眼眶滿是紅絲,像從沒見過江停似的看著他走來。直至兩人只隔著幾厘米距離,連彼此鼻端的呼吸都清晰可聞之后,江停才站定腳步,略微抬頭凝視眼前這張俊朗又狼狽的臉。
“對不起,”他終于吐出這三個字。
嚴峫恍若不聞。
緊接著江停問:“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醫院探望申曉奇的那次嗎?”
“……”
什么?嚴峫亂糟糟的腦海中下意識掠過疑惑。
一起去醫院探望申曉奇?
什么時候的事?
“申曉奇醒來后,知道步薇死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這個害我到如此地步的女人總算死了’,而是嚎啕大哭。如果步薇還活著,申曉奇坐在法院旁聽席上聽公訴人闡述她的累累惡跡,看筆錄上她交代是如何計劃謀害自己,他一定會恨得咬牙切齒希望她償命。但步薇就那么死了,沒來得及讓申曉奇見識到這一切,所以他哭他永遠失去了最愛的女孩子。”
嚴峫耳膜拉鋸般發痛,他意識到江停似乎在表達某個意思,但他沒明白江停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不是來殺自己的么,為什么要廢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