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花樹。”嚴峫食指在他耳際輕輕一彈,說:“二手貨了。”
江停這才恍然想起五零二制毒案里,由嚴峫親自臥底的那場緝毒行動——但他現在想起來,首先出現在腦海里的竟然不是案情線索或經驗總結,甚至不是任何驚心動魄的片段,而是他為了掩護嚴峫而在倉促中印下的那個隱秘的吻。
江停眼底浮現出微許笑意,“你還隨身帶著呢?”
“幸運符啊,多有意義。”嚴峫捏捏他耳尖:“雖然惡心了……點。”
江停的笑意凝固在眼底:“啊?”
嚴峫立刻說:“但我后來又用過好幾次,從來沒嫌棄過,真的。”
“……”江停心想你還挺講究,我不過是把通訊器吞進嘴里然后吐在沙發下,再由楊媚趁沒人注意時從卡座底部掏出來擦干凈,要不然命都沒了還嫌惡心?富二代事兒還挺多。
“想什么呢?你的一切老公都不嫌棄,知道不?”
江停又向后瞟了眼,回頭小聲說:“以后下班回家進門第一件事就去洗腳,否則我嫌棄你,明白了?”
嚴峫:“臥槽你事兒怎么這么多,老公成天忙著賺錢養家,出點汗怎么了……”
江停伸手去拽嚴峫那不老實的手,嚴峫卻非要往他后脖子里鉆。扭打數下后方向盤一歪,大警車平地走出一道s形,后車廂所有特警同時抬頭,兩人立刻端正坐好,不敢動了。
“嚴哥你們沒事吧?”馬翔在后面抻著脖子喊。
嚴峫:“閉嘴坐回去!”
車廂再度恢復沉寂,好半天后嚴峫才謹慎地撩起眼皮往身側一溜,正撞上江停揶揄的注視。
“……”嚴峫不禁笑起來,低聲呵斥:“你還看,待會老公把車開溝里去了!”
江停說:“看你怎么了。看一眼就少……”
他的話音猝然而止。
三輛警車首尾銜接,呼嘯往前。穿過重重灰白樹林,目標地點漸漸出現在山坡后,那是毒品買家王鵬飛上棋局峰的必經之路。
第一輛警車戛然停住,車后紅燈亮起,隨即嚴峫也踩下了剎車。
“嚴哥嚴哥,準備放餌。”步話機中響起第一輛車上高盼青的聲音:“呂局說老蔡他們再過十分鐘左右就到,先頭特警兄弟已經就位了。”
“行,知道了。”
為保證行動敏捷,江停穿著黑色沖鋒衣,拉鏈拉到最上面,只露出冷白深刻的下巴。嚴峫抽下自己的深灰色圍巾,用犬牙把圍巾下擺的商標撕了,然后才仔仔細細系在江停脖頸上,凝視著他深黑色的瞳孔:
“是看一眼少一眼。就算咱倆一塊活到九十九,不也是過一天少一天嗎?沒毛病。”
江停微笑起來。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也經常看著你,”嚴峫指指自己太陽穴,又輕聲說:“在腦子里。想看多少遍就看多少遍。”
馬翔拉開車門,特警一個個魚貫下車,在草叢中敏捷地尋找埋伏空位,周遭全是悉悉索索的腳步和通話聲。
然而駕駛室里只有他們兩個彼此對視,江停的眼神傷感而溫柔,起身按著嚴峫的頭湊在自己面前,低頭在他凌亂囂張的黑發上吻了吻,說:“我活到九十九,你九十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