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快遞”
吳雩沒關火,把手隨便往牛仔褲上一抹,去外間打開門。出租屋外是黑暗狹窄的弄堂,一個快遞員打扮的精瘦男子正裹著冬夜風雪站在那,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一聲不吭遞來個紙箱,點頭走了。
吳雩關上門,單膝跪在雜亂的玄關水泥地上拆開紙箱,把塑料泡沫隨意堆在門角,拆開層層包裹的報紙,終于露出了里面沉甸甸的物品
一把手槍,一把匕首,二十發子彈。
里間窗虛掩著,隨北風傳來弄堂左鄰右舍的飯菜氣息和說笑動靜,間或響起電視機熱播劇的主題曲。
出租屋里空蕩安靜,吳雩沉靜的側臉紋絲不動,熟練地把槍拆成零件,對著低矮的燈泡一樣樣仔細檢查完畢后,把零件重組為槍,裝上彈匣,塞進后褲腰,然后起身走回了廚房。
面條和蔬菜已經完全軟爛了,湯汁咕嘟嘟冒著泡。他連鹽和糖都沒放,隨手關上火,一邊用筷子攪碎小鍋里的面一邊吹著氣走回外間,穿過不知何時出現在玄關和墻邊的幾名保鏢,拉開椅子坐在餐桌一側,低頭吃了兩口熱氣騰騰的面。
一只手從身后按在他肩上,鯊魚在耳邊微笑道
“你從暗網上買槍的時候,就應該能想到我會跟來,是不是,畫師”
吳雩置若罔聞,甚至沒把一屋子荷槍實彈的視線當回事,在眾目睽睽之下唏哩呼嚕吃了大半碗面條。
他吃相遠說不上優雅,吞咽前甚至不太咀嚼。老舊燈泡和裊裊熱汽仿佛為他加了層濾鏡,皮膚朦朧素白,五官光影都非常深,鯊魚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他鍋里的面湯上,少頃只見吳雩終于放下筷子,隨手一抹嘴,平淡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建議你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下。”
鯊魚慢慢地浮現出一絲笑意,拉開老式木頭八仙桌對面的一把椅子坐下,溫和地道“我聽說中國人會在親人去世的那天為他們燒紙,作為紀念他們的方式。待會你會出門為解警官燒紙嗎”
吳雩動作一頓。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片刻后他終于問。
“我跟各個國家的很多警察打過交道,甚至跟他們的高層平起平坐,我知道一個特工最多能偽裝成什么樣,也熟悉各種臥底不同的潛伏方式。所以一年前我與你分別后,你曾經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我腦海中不斷重復回憶,逐漸讓我升起了非常大的懷疑。”
“為了調查這些懷疑,瑪銀死后我離開中國,去了她的緬甸家鄉,終于從當地村落的很多痕跡中逐漸拼湊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鯊魚微笑看著吳雩,說“感謝華北警方對你發的那張協查通報,當我親眼看到它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所有猜測都成了真。”
吳雩垂著眼睛,定定望著面前稀爛的小半碗面。
突然他擱在桌上的手背一沉,是鯊魚探身握住了他的手
“但我還是不明白,畫師,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
“”
“跟我走吧,他們不會再相信你了,讓我帶你去真正自由的土地。”
狹小低矮的房間里明明站了那么多人,卻呼吸絲毫不聞,只有窗縫里傳來外面冬夜呼嘯的風聲。
站在吳雩身后的那名保鏢無聲無息舉起槍,槍口懸空對著他后腦,食指隱秘地按在扳機上,但沒有扣,所有人都在屏聲靜氣等待著他嘴里說出的那個答案。
一口答應還是斷然回絕
只要有一個字不符合鯊魚的預期計算,下一秒眼前便要血濺三尺,任憑傳說中下凡的戰神也不可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