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宮見到舅舅了,”謝梓材裝作糊涂的樣子,“他說你在害我,我不明白……”
“臣沒有害您,”柳微之神色平常,將被角給謝梓材壓好,“殿下覺得,何為有益于您?”
謝梓材搖了搖頭。
“為儲君者,國之重器;良臣者,國之柱石,若是有人救良臣,是要害您嗎?”
沈全便是他所指良臣。
她裝作苦思而后道:“那就沒有害我。”
“那臣就不會害殿下。”柳微之說得沉靜真摯,讓人不得不信。
“那那位沈侍郎究竟……有沒有收受賄賂啊?”謝梓材決定按照秋吟所說直接詢問柳微之。
“臣擔保,他沒有。”
謝梓材只覺得頭疼,柳微之說得再好聽,最后也不過是瞞著謝梓材將她拉下水了。
若是能提前告知一番也不至于此。
“你與他如何認識啊?”
看著少女一臉懵懂樣子,柳微之只是一笑。
也不知什么時候他們才能直接一些,互利互惠而已,偏偏其中一個人裝傻多年。
“我在臨譙做官的時候,沈兄奉命出京巡查。是時洪災泛濫,官府……”柳微之頓了頓,“銀兩糧食運輸不通,沈兄來了才將事情安排妥當,便是那時候認識的。”
臨譙所在源州前些年的確是出過水患,因為層層剝削,受災之人難以被安置,防災工事也難以修筑。
沈全,的確是那時候被派出去的。
“若是沒有沈兄,”他眼神微暗,“三萬流民,數十萬畝田地,只怕都要葬身江底了。”
他的聲音顯得隱忍惆悵。
“殿下覺得源州是個什么地方?”
柳微之突然發問,她微楞之后道:“很遠很遠的地方。”
地處北疆,的確是很遠,又貧苦之地。
“是啊,遠到皇恩春風不能及,”柳微之想起自己頭回去那地方的窘迫樣子也是一笑,“可是沈兄指著一副輿圖對我說,源州此地,北接少民,南臨沂水,平原千里,商隊通行。奈何道路不通,水利不興,若是能用心耕耘,便可為我百萬將士守土拓疆提供最大的保障。”
醉酒的沈全指著那輿圖意氣風發的樣子,柳微之一點不敢忘。
便是那頓酒,讓到達那貧苦之地顯得不知所措的柳微之看清了眼前迷霧,讓他得以掙脫這千里外皇城中百般斗爭,好好看清自己眼下的土地。
只可惜,最后那幅愿景,仍然只是愿景。
“那他這次真的是被冤枉的嗎?”謝梓材眨巴著眼睛望著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柳微之。
他回過神來,眼底閃現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殿下明日可愿隨我去見一個人?到時候殿下自會知曉。”
其實這事實柳微之本也沒打算瞞她,此前不說便是因為謝梓材這個人,裝瘋賣傻自保慣了,真是直說,她又真的能應允去救下沈全嗎?
倒不如此刻,不得不救下。
“那你此前為何不和我說啊?一個人跑出去多危險。”謝梓材混沌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
“嗯,臣知錯,下次不會了。”
謝梓材嫣然一笑伏在他肩頭便要就睡。
柳微之在說出那承諾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下回再論吧。
而謝梓材心里也不過是,我才不信。
唯有銀色月光灑在冰涼地板上,顯出幾分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