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葆華盯著聞師道看了一會,想從他臉上看出原因來。
只是那張無喜無悲,甚至無生死的臉上,什么都看不來。可能是在試探自己吧。怎么回答?管它了,依著本心來吧。
曾葆華擺擺手,不以為然道:“先下手為強?先生此言過激了。我等又不是神仙,這世上的事,豈能件件預料得到?還不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再說了,做人做事要有底線,我不能因為明天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痛下殺手吧。”
聞師道臉上還是那個死人樣,往背后的墻上一靠,閉目養神起來。長毛男捋了捋跟麻花沒啥區別的毛發,開始捉掐起身上的虱子來。
燕小乙嘿嘿一笑,輕輕踢了楊崇義一腳,“義哥兒,待會我倆演一出好戲,可得精神點。”
“小乙哥,你瞧好了。”楊崇義信心滿滿地說道。
夏進忠卻是一臉的羨慕嫉妒,“我年紀大,做事也穩重,華哥兒為什么不選了我。”
“因為你話多,怕誤了事。”戴承恩在一邊嗡嗡地說道。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夏進忠狠狠地說了一句。
乞丐首領被暴打一頓后,很快又恢復原狀。只是不再咋咋呼呼了,小心翼翼地避著這邊。曾葆華也不想節外生枝,見他暫時老實了,也不去多管。兩邊相安無事。
下午燕小乙和楊崇義故意在神仙石那里盤桓,把乞丐首領緊張地不行。可又不敢出聲訓斥驅逐。看著兩人在神仙石上爬上爬下,確實沒有找到可以落腳睡覺的地方,罵罵咧咧地離去。乞丐首領這才松了口氣。
他趁著黃昏時分,眾人不注意,悄悄到神仙石轉了一圈,在某一處摸了摸,這才放心地回去。這一切卻被燕小乙在暗中看得明明白白。
因為有曾葆華等人在一邊虎視眈眈,乞丐們不敢再叫難民女子來唱曲。沒有這等娛樂活動助興,他們胡亂吃了些東西,早早地就睡下了。乞丐首領也在無聲的罵罵咧咧中回到他的專屬位置,裹著一床破被子睡著了。
蟲子還在那里叫著,仿佛只有它還有余力,在這清冷的世間發出自己的聲音。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夜色已深,曾葆華靜聽了一會周圍人的呼吸氣息聲。這是做賊,嗯,做探子的基本功。真正入睡還是假睡,可以聽得出來。
確定都入睡了,曾葆華睜開眼睛,伸腳輕輕地踢了踢旁邊的燕小乙。然后一個傳一個,大家都起來了。
夏進忠先走進夜色,站住神仙石與道觀大門之間。燕小乙向曾葆華點點頭,帶著楊崇義悄聲摸進夜色里,直奔神仙石。曾葆華和戴承恩待在原地,密切關注著乞丐這邊。
突然間,神仙石那邊傳來細微的聲音。曾葆華心里一咯噔,知道不妙。燕小乙做事穩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鬧出動靜。聲響越來越明顯,都能聽到棍棒的破風和交擊聲。曾葆華一拍戴承恩的肩,往神仙石一指。他馬上動身,上前去接應。
曾葆華卻一轉身,貓著腰借著墻腳掩護,潛行到乞丐首領“專屬地”,埋伏在那堵殘墻后面,伺機而動。這時,從另一邊鉆出一個黑影,把曾葆華嚇了一跳,握緊的棍子差點就當頭掄過去了。
“你?!”曾葆華看清楚了來人。就是那位毛發結成團,下午剛啃了條狼腿的長毛男子。對方也看清楚了躲在暗處的曾葆華,先是一愣,隨即指了指還在呼呼大睡的乞丐首領。見到曾葆華點了點頭,便不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