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五愕然,“無花僧何出此言?花果山雖然好客,卻也沒有留客一輩子的道理吧?”
柳輕候是真驚住了,怎么會這樣?如果現在就這么放了,那當初又何必把人劫來,難倒真如他所說是個誤會,是受了那些礦工逃奴的蠱惑?
這……這特么解釋不通啊!
心中翻江倒海,臉上卻還是繃住了,靜等著涂五說出那第二件事。
“聽說無花僧與宇文戶部頗有淵源,前些時宇文戶部一本舉薦二十三人,你無花僧便是其中魁首”
怎么又扯到宇文融了?柳輕候不明其意,遂只是含糊的“唔”了一聲。
涂五見柳輕候并沒有否認,欣慰的笑了笑,“這第二件事嘛就是請無花僧你代為信使,替某將一信面呈宇文戶部”
送一個人一封信就舍得下這么大本錢?那涂五他究竟是想圖什么?柳輕候頭腦急轉,驀然間福至心靈的想及一事。就在對方已感不耐時才緩緩聲道:
“宇文戶部何等身份?若絲毫不明底細,五先生這信在下斷不敢受,更不敢傳”
涂五并未發怒,觀其臉上表情似乎還有些欣慰,“你就是不問某稍后也會分說。吾等當初本是為避世亂方才隱遁于此,而今圣明天子在位,天下大治,吾等久矣有向慕王化,重歸天子治世之心,又知宇文戶部力主籍田括戶,恩澤惠及無數籍外野民,某這封信就是想為花果山向宇文戶部求一恩典的”
柳輕候聽完,腦海中瞬間冒出的想法是這廝要做宋江!殺人放火求招安,有文化的賊走的果然都是高端路線。
“五先生此心此念真讓在下欽佩不已,只是既有心向慕王化,何必舍近求遠?”
涂五長嘆一口氣,“五口之家難免逆子,遑論這野民來源頗為復雜的花果山?雖然這些不肖之徒俱遭山中重懲,奈何官府并不知情,又兼年深日久多有累積,無論硤石還是陜州俱對我花果山成見已深,如今逆女又受人蠱惑做出強邀姚公子之事,某雖有心就近歸于王化,又談何容易啊?”
柳輕候邊聽邊動著腦筋,且不論涂五想要招安的心思是真是假,但他這番說辭的前后邏輯卻很清晰。花果山與地方官府本無互信基礎,又出了姚仁被劫之事,確乎是堵死了地方招安的路子,畢竟姚家在硤石乃至陜州的份量實在太重。
在這種情況下送還姚仁并那些人頭是為安撫示好姚家及地方官府,至少不激化矛盾,而后希望籍由自己搭上宇文融的路子走上層路線,這個涂五的腦子還真夠用。
而以花果山與宇文融之間巨大的地位差距,涂五敢送這封信也必有依仗,或者是能與宇文融談判的籌碼,至于這個涂五自信能打動宇文融的籌碼是什么,至少柳輕候心中的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心中理清楚事情的脈絡之后,柳輕候點了點頭,向涂五一拱手道:“這兩件事倒還勉強可以做到。敢不從命!”
涂五深深的將柳輕候看了許久,而后伸出手去將那玉笛和一箱黃金往前推了推。
柳輕候知道自己若是不收這兩樣東西涂五必定不會放心,遂也就放出臉上的貪婪之色將之盡數收了。
涂五見狀哈哈一笑,“還請無花先生今晚好生安歇,明日一早某派人恭送大駕出山”
回去后柳輕候就守在房中一步未出,他是在守柳寒光和烏七,但先迎來的卻是一個最近已漸漸熟悉的腳步聲。
小月紅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不斷徘徊,不斷響起,但就是始終沒有推門進來。
她當是知道我明天要走的消息了。小月紅雖然始終沒有進來,更什么都沒說,但她猶豫徘徊的腳步聲卻將一切都暴露無遺,聽的柳輕候是嘆息不已。
看她這架勢怕是要糾結一晚上啊,最終柳輕候實在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開門。
四目相對時柳輕候還沒開口,小月紅已是腦子不掛弦般脫口而出,“我是不會隨你走的”說完才反應過來,一顆頭低低垂了下去。
哎,這得糾結到什么程度才能整出這表現哪!
柳輕候心中又是一嘆,和聲道:“我知道。不過這次不走,下次你也有機會去看我呀。山水有相逢,這還是你自己說過的話,怎么就忘了?”
笑言之間柳輕候將自己在長安的聯絡方式,乃至在硤石所住的客棧都告訴了小月紅,并最終將這個離去時無聲落淚的花果山女神給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