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點點頭,“拿人現在就去,正好我帶了一班衙役過來,十二個人應是夠了,都交給你。官倉自然要挖,只是時間安排上……”
言至此處,揚州刺史頓了頓,目光看向柳輕候。
“時間還是安排在晚上吧,最好是等閉坊鼓敲過以后,這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沒必要大張旗鼓傳的沸沸揚揚亂了地方人心”
刺史點頭的同時臉色神情活泛了不少,再度看向柳輕候的眼神中此前的冷硬也松動了不少。
叫過衙役班頭過來吩咐一番后,由吉溫領著去了。那刺史做完這件事后就在有些簡陋的房中坐了下來,柳輕候知道他避嫌的意思,遂也留下作陪。只是兩人誰都沒心思說話,刺史臉色凝重的不知在想什么。
柳輕候見他做的坦蕩,心中的壓力其實已經卸了大半,不過他也不多話,自己想著這案子的后續。
大約半個時辰后,吉溫回來了,報說揚州州衙倉曹參軍事周忠周衛疆已經請到,并未驚動州衙其他人。上前繳令的衙役班頭也說他們并未進州衙,動靜兒很小。
刺史贊許的看了看柳輕候,一擺手道:“人某就不見了,柳監察直接審吧,總要他這兒先開了口,后面的事情才好安排。”
柳輕候也怕州衙還有周忠的同黨,這也不是客套的時候,告罪一聲后向吉溫點了點頭。吉溫并俞判官等人領命而去。
刺史接過柳輕候遞來的茶湯苦笑嘆道:“接連兩日迭出大事,先是望海樓,現在又冒出周忠這個混賬行子,不瞞柳老弟,愚兄現在的心思真是其亂如麻啊”
“五口之家難免逆子,何況偌大一個揚州。下官來揚州也不止一日了,此間的百業興旺、市肆繁華、生民安居皆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亦必將如實上奏”
刺史拱拱手以示感謝,“柳監察若真有心,不妨多說說漕運的事情”
“哦”柳輕候手中的茶盞放下了,“使君何出此言?”
刺史隨即就倒起了苦水,言說揚州真是苦漕運久矣。
漕運之苦已無需多言,但凡稍有了解就都知道,地方百姓實已到了談漕色變的地步,無奈揚州作為漕運起點必須承擔漕運行徭的責任,就這一條地方官每年都是苦不堪言,也逼的許多百姓破產破家乃至從賊,昨日在望海樓行不法之事的恨天盟之所以能成聲勢,并多年屢剿不絕,漕運傷民正是根源所在。
二則江南漕糧從揚州起運,導致的結果就是每年都會有大量糧食向揚州匯聚,其量之大遠非一州州衙所能承當,人力、物力、管理能力都勉強的很,所以才會出現今天周忠之事。
刺史倒苦水的目的至此已是顯露無疑,兩天里接連發生的兩件事情都太大,無論如何他要找個說辭至少能為自己減過,但撇除這一層私心考量,其所言亦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