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沒閑著,取來紙筆就開始寫信。信是寫給裴耀卿的,問候及通報自己情況這些常規內容之外,主要的就只有一條,提醒,或者說是提請裴耀卿在適當的時候在李三兒面前表達他對漕運的關注,以及對變革漕運制度的態度、想法及一些具體做法。
漕運變革這么大的事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開始,但裴耀卿此舉將是一次最重要的卡位,為將來順利拿下主導漕運改革的使職埋下濃墨重彩的一記伏筆。當年主導籍田括戶的宇文融走的就是這個路子。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做嫁衣裳這樣的事情不能干,而且客觀上來說,至少在柳輕侯看來滿朝文武中也沒有人比裴耀卿更適合做這件大事。
信還沒寫好,刺史譴來了一個衙役班頭,言說使君已下令州衙上下人等今日不得離衙,同時已在安排今晚開挖官倉事宜。
柳輕侯聽完道了聲謝,譴那班頭回去了。穩當官兒也有穩當官兒的好處,他現在為撇清與周忠的關系,必定會在辦案上通力配合,這對自己這個僅有五人的小團隊真是太重要了。
慶幸啊,實在該慶幸這使君跟周忠不是一黨,否則事情就難辦了。
一直等到晚上周忠還是死不開口,吉溫明顯有些著急,柳輕侯臉上卻看不到慍怒之色,“犯了這么大案子開口就是個死,負隅頑抗是必然的,這才一天不到,你也用不著著急”
“道理我當然知道,但這畢竟是咱們到揚州的第一個大案,出不得差錯。早知道白天就該把官倉挖了,看他是說還是不說”
“不過晚幾個時辰就能給那使君賣個好兒,這樣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官倉跑不了,周忠也跑不了,放松些!”
吉溫看著柳輕侯的淡定,“白天若是放開用刑,他此刻早該招了,這個周忠看著貪心很大,膽子其實很小”
“這當是證據確鑿的案子,急著用刑反倒落了下乘。吉判官,刑不可輕用啊,三木之下易出冤案,稍有不慎或許就是誤人誤己”
吉溫聞言笑笑,柳輕侯見狀心底嘆了口氣也不再就此多說,看看外邊的天色后起身道:“走吧”
剛出門就碰上來迎他們的衙役隊伍,一路會合了刺史的車駕后便直奔位于揚州羅城東北角的官倉聚集區。
官倉所在已被鎮軍接管,一根根刺向夜空的制式單鉤矛憑空營造出凜冽殺氣。倉中上下官吏都被集中在一間房內,有的驚慌失措,有的莫名所以,氣氛沉悶的怕人。
一行人的進入頓時引來一陣騷動,不過馬上就被彈壓下去。柳輕侯陪著刺史沒什么動作,只是向吉溫點了點頭。
吉溫也無多話,指明位置后帶了人就去開挖。柳輕侯邊陪著刺史往那處官倉走,邊聽著一個戰戰兢兢地小吏解說。
聽著他的解說再左右看看,柳輕侯也算長見識了,后世電視劇里的場景都是扯淡,唐朝官倉里的糧食根本就不是存在屋里,更沒有一眼看去成排成片的整齊大屋。藏糧所在就是地上一個個高處地面并不多的大土墩子。
按小吏的介紹國朝之倉糧皆是采用窖藏,也就是在地上往下開挖小底大口的缸形窖,每窖口徑大小不一。柳輕侯大概換算了下,大約都是10到16米,最大不超過18米,深一般是7到9米,最深不超過12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