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里的老同志跟他關系好得很,年輕的、中年的一批骨干,很多都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學徒。
在工人之中的威望,比李明浩低一些,但論和很多人的私交,卻比李明浩要更深。
剛才說保衛科,還是群嘲,輪到他,就變成個人矛盾,指名道姓的罵他個人,劉德才受不了了,梗著脖子說:“廠長,剛才我就想說了,你是領導,你有錢,可你也不能罵人啊!我都58了,為廠子辛辛苦苦干了幾十年,你才多大,毛長齊了沒有?來了才多久,就這么講我,你憑什么?!”
“想不通啊?那我帶你去你們二線車間看看!”
梁一飛說:“滿地的煙頭,機器上全是煙灰,我說這個機器怎么那么容易壞呢,你是老同志,你比我懂啊,那怎么你們車間就亂成這個樣子。”
說著,對一車間主任白亮亮點了點,“你們車間也沒好到哪里去,我還看到有明火!”
白亮亮年輕些,相對老實膽小,正要說話,梁一飛就打斷了他,繼續問劉德才,說:“老劉啊,工作守則就貼墻上,上工的時候該怎么干,一清二楚,那你要不是看不見,就是明知道不合規,也不管。要不然,你不認識漢字?”
“廠子里多少年都是這樣,也沒出事故嘛。”劉德才說。
“以前的惡習我就不說了。就說現在吧,你們車間那條產線,是花了大價錢請老外來修好的,為了搞點錢發工資、進原材料,我連嵐韻湖的盈利都貼進來了,好不容易在股市里搞點錢,還差點被砸死!為了什么?還不就是為了抓緊生產!”
說著,問何新福:“我千叮嚀萬囑咐,產線要全力開動,一切保生產,一切促生產,你向各部門傳到到了沒有?!”
“傳達了!”何新福說。
“那就奇怪了啊!老劉,要原料有原料,要工資有工資,加班還有加班費。可在工作日,你們第二產線,到崗的人還不足應到人數的一半,剩下的,扯淡吹牛的,比干活的還多!你們就這么紅紅火火?就這么把我這個領導的話當耳邊風?”
說著,一拍桌子,質問:“墻上貼著規章制度不執行,不是眼瞎是什么?廠子里的決策當耳邊風,不是耳朵聾是什么?!你既然看不到產線的問題,也聽不清領導的指示,不下崗干嘛?!我看你下崗后,回家帶帶孫子,非常好嘛!”
劉德才頓時語滯,嘴角抽抽了幾下,手微微發抖,可是也無從辯駁。
“廠長,廠長,您消消氣!我工作也沒做好,以后一定改正!”倉庫主任周全有大著膽子拿起水瓶,要給梁一飛加水。
遲到的三個人,一個滾了,一個被罵耳聾眼花,周全有算是看出來了,梁一飛接下來大概就得劈頭蓋臉的罵他。
于是干脆端正態度,主動認錯。
梁一飛把茶杯朝邊上一挪,讓周全有拎著水瓶很尷尬的站在原地。
“周全有,你不光是工作沒做好的問題吧。”梁一飛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他們幾個,是工作態度問題,是習慣問題,說到底,是人民內部問題。你是什么問題,你自己心里沒點數,跟他們性質是一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