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對方遲疑,智朗突然指了指豫讓,說道:“此乃豫讓先生,從叔該認得吧?”
智柳眼前一亮,連忙點點頭,“我已收到宗主之信。……豫讓先生,過來與我一敘可好?”
差點把豫讓忘了,既然自己決定不了,可以把這個問題推到豫讓身上啊!
豫讓看向智朗。
智朗揚了揚手,說道:“先生盡管去,我心中坦蕩,也相信先生為人。”
豫讓只好拱了拱手,下了車駕,邁著大步子往對面去了。
看著兩人在對面爭執,智朗終于坐下來,長長的松了口氣。
只要智柳還能好好講道理,那就問題不大。當然,結果還得看智瑤的態度。
不過,智朗既然敢動手,那自然是有把握。一是利益,二是代價。智瑤剛拿到承諾,定然不愿意回到原點,此為利。而智朗又占據了孝道的道德高地,處罰的風險極大,此為代價。
當然,智朗之所以如此行險,也是不得已。誰都看的出來,智瑤對智朗有惡意,如果智朗不展現一下獠牙,那么他在智氏會寸步難行,就像之前,一個小小的許平都敢胡言。
說白了,他得借這個機會把威望重新豎起來。
正想著,對面的豫讓已經跟智柳商議結束,匆匆回來了。
“小君子,我等把此事上報宗主,由宗主決斷,如何?”豫讓說道。
“當然可以。”智朗點點頭。
“那這戰車……”豫讓有些為難。
這種局面下收繳戰車,他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自然收繳!”智朗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
“家主,不可!”一旁的薪武疾呼道。
智朗朝他揚了揚手,大聲說道:“宗主做事一向公允,我自當遵從。”
“多謝!”豫讓連忙行了揖禮,肅然道:“小君子放心,豫讓一定向宗主稟明情況,若宗主懲罰你,我愿等同受罰。”
“萬萬不可!”智朗連忙擺手。跳下車,在豫讓耳邊小聲說道:“宗主派你來是要防著我,你若袒護我,豈不是讓宗主多心?那才是害我啊!朗問心無愧,只希望豫讓先生以后據實以答,萬萬不可有偏袒之心。”
豫讓愣了一下,緩緩點頭道:“此言有理,倒是豫讓錯了。”
戰車的收繳并不順利,除了智朗對這些破爛不屑一顧外,他的部下一個個心痛至極,全部是咬牙切齒的看著戰車被對方拉走的。
跟薪武差不多,大家都是從小學習御車跟戰斗,戰車就是生命,沒了戰車,他們還算什么車士?全成徒卒了!
當最后一輛戰車被拉走,所有人挺直的站在那,淚水從一個個彪形大漢眼角滑落。
智朗嘆了口氣,不是可惜那些戰車,只是無奈,這些家伙對戰車的執念實在太大了。
這也可以理解。某種意義上,戰車不僅是戰爭工具,更是身份的象征。乘車作戰的喊車士,步兵就直接喊徒卒,那個士什么意思?士大夫的士啊!連自己的戰車都沒有,算個什么貴族?!
當然,智朗倒沒什么感覺,這東西遲早要被淘汰,能借智瑤的手讓大家接受現實,倒是省了他的事。騎兵,騎兵才是未來啊!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不破不立吧!
智柳還算識趣,很快讓人送來了一些寬大的輅車,屯留離智朗的地盤還有七八十里的路程,總不能走回去吧!
智朗站在車上,朝長長的車隊揮了揮手,高聲喊道:“回家了!”
聲音隨著卷起的熱浪,越去越遠,很快消散在了曠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