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不是皇帝,從名分上來說,她沒有權力處置任何一名文武大臣。
這就導致,一旦有人不顧她的權威,硬頂著進諫,她是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
就如現在一般,李賢等三個人敢當著天子這么說,早就被丟進詔獄里了。
但是孫太后卻不能,不僅不能,她發火之后,還得坐下來和他們商量,這種感覺已經不是憋屈了,簡直是憋屈死了。
瞥了一眼跪在原地一言不發的朱祁鈺,孫太后銀牙緊咬。
可真是好手段啊!
她本以為,朱祁鈺能將勛戚拉過去就算不錯了,可誰想到,他竟有這么大的能耐,讓勛戚替他下這么大的死力。
深吸了好幾口氣,孫太后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道。
“以臣議君,是為不敬!既然你們知道這一點,念及你們一心為國,哀家便暫時不予追究。”
不管怎么樣,這件事情既然提出來了,想要躲是躲不過去的。
勛戚這邊,一連三位重臣站出來,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孫太后壓不下去,就只能好好的打商量。
想了想,孫太后轉身看向文臣序列。
這件事情,想要否決,靠她一個人是不夠的,只能靠和勛戚一向不對付的文臣。
不過文臣這邊……
孫太后一陣后悔,沒想到她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著,怪不得朱祁鈺從一開始,就那么賣力地拉攏文臣。
原來是早就預備著今天!
在底下的大臣身上掃了一眼,于謙和沈翼是肯定不能指望了,他們本來就跟自己不對付,又剛剛被朱祁鈺提拔,肯定說不出什么好話。
陳鎰和于謙交好,也不怎么靠譜,內閣這邊,孫太后本來還是信任的,但是今天議事的時候,高谷的一番話讓孫太后多了幾分警惕。
她隱約記起,前些日子郕王將票擬的權柄給了內閣,十有**,也被收買了。
直到此刻,孫太后才驚覺過來,自己究竟面對著一個什么樣的人物。
短短七日的時間,不僅奪去了京城的大部分軍權,而且還暗中拉攏了勛戚為他下這樣的死力氣,更是施恩于文臣,立威于外朝。
智計,手腕,手段,威望,樣樣不缺!
她一個堂堂的皇太后,此刻想要找個人出來替她主持公道,竟然都找不出來……
掃了一圈,她最終只能將目光放在了王直和胡濙的身上。
為今之計,也只能在他們二人身上試一試了。
胡濙是先皇的顧命大臣,有這一層身份在,他即便不替自己說話,也不會明面上贊成此事,最差也是個中立的立場。
至于王直,這個外朝的百官之首,孫太后一直都對他捉摸不透。
軍報到京之后,王直一直都在放權,扶植于謙,甚至在很多重要的奏事場合,都有意培養于謙的影響力,因此孫太后一直覺得,他可能是和于謙一樣,是個激進派。
但是剛剛在李永昌之事的處理上,王直的態度卻讓孫太后看到了一絲希望。
若是有他這個百官之首站在她這邊,事情便好解決的多。
沉吟片刻,孫太后開口道。
“大冢宰,大宗伯,你二人為數朝之老臣,資歷深厚,豐城侯等人提議另立新君,你二人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