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謙沒有想到,俞士悅剛一見面,就直接問起了使團的事。
于謙異常的表現,讓俞士悅也皺起了眉頭,想了想,他開口道。
“這沒什么難猜測的,前段時日,你不是讓我去找王文商議嗎,當時我便知曉,天子在這件事情上是不贊成的。”
“后來,天子同意遣派使團,我便覺有疑,又跑了一趟王文的府上,結果他卻態度大變。”
“不僅沒有在使團出使的事情上設置障礙,反而給好幾個衙門打了招呼,要行方便。”
“當時我便知道,這次使團出京,恐怕是要白跑一趟。”
聽了俞士悅的這番話,于謙放下心來,嘆了口氣道。
“原來如此,俞兄猜得不錯,這次使團出京,恐怕是要白費一番工夫,不過,昨日我與陛下爭執,卻非為此事……”
俞士悅有些疑惑,沉吟片刻,問道。
“不是為了這件事情,難不成,是為了王驥?”
要知道,當時于謙被禁足的原因,就是他反對撤換王驥這個征苗總兵官。
于謙搖了搖頭,道:“俞兄還是不要瞎猜了。”
想了想,于謙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開口道:“俞兄可還記得,除夕日你在我府上,我為何要攆著你離開?”
俞士悅頓時一驚,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傳言難不成是真的?陛下真的要針對于你?”
于謙嘆了口氣,輕聲道。
“總之,一會早朝上,俞兄只需靜觀其變,作壁上觀便是,切莫趟這趟渾水。”
俞士悅有心再問,但是天色已經蒙蒙亮起,宮門緩緩被推開,上朝的時辰到了。
于是,他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整理好儀容,跟著長長的隊伍,朝宮城中走去。
今日的早朝在文華殿。
雖然說在昨天,吏部正式開啟了京察,朝野上下都因此而牽動了人心。
但是京察畢竟并非一日能夠了結之事,且京察涉及的官員,皆是四品以下的中級官員。
能入早朝的老大人們,品級基本都不會太低。
因此,早朝的氛圍還是相對輕松的。
禮部題奏了關于選秀的部分具體事宜,然后便是吏部,題奏了一批地方官員的轉調名單。
接著到了工部,尚書陳循沒有出來奏事,而是侍郎王偉站了出來,奏道。
“陛下,臣奉皇命,前往黃河沙灣決口視察,已有兩月,此乃當地水文地形狀況,請陛下御覽。”
有內侍走下來,將奏本送到天子的御案上。
底下的大臣們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工部每年考察的地方多了去了,無非就是筑堤修河的事宜。
不過這些工程,可都是要錢的。
戶部如今手頭吃緊,只怕這事情到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而已。
王偉奏道:“陛下,沙灣決口已有數年,年年筑堤,年年沖垮,每逢夏季暴雨漲潮,各處便會決口,當地百姓苦不堪言,且決口一開,漕糧亦會影響運轉。”
“臣帶領工部一應官員,實地考察之后發現,張秋等地河段,多年以來泥沙淤積,所筑堤壩已高逾兩丈。”
“如此情況,單憑疏浚已力有不足,故工部議,當更筑大堰,楗以水門,治渠建閘,起張秋以接黃河,沁水,如此方能解沙灣之年年決口之難。”
這下老大人們可來了精神了。
他們本以為,工部循常例要修筑大堤,卻不曾想,這回工部竟要干一件大事。
開鑿大渠,修筑水門,這花費的銀兩可就海了去了,就單說征召的民夫,沒有個上萬人,這大渠連動工都甭想。
這邊天子也看完了奏本,點了點頭道。
“王卿辛苦了,沙灣決口的確不宜再繼續拖下去了,工部既然考察了當地的情況,那么可有具體的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