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事情挑開了說,太子備不備府,對于朱祁鈺來說,壓根就不重要。
朱鑒背后的那些勾當,早就被某個小公爺透露了個底掉,所以,根本就不足為懼。
唯一讓朱祁鈺有些始料不及的,是襄王的出面,但是,最終也被老岷王壓了下來。
所以,其實從頭到尾,雖有波折,但是事情的發展,一直在朱祁鈺的控制當中。
東宮要出閣,不備府也無妨,備府也無妨。
總歸,影響不了大局。
他之所以遲遲不肯表露態度,是因為最近的朝中,彌漫著一股不正之風。
這種苗頭他很熟悉,這是……黨爭!
毋庸置疑,前段時間,朱鑒和俞士悅在內閣的擂臺,就是一種表現。
但是,這股風氣并不是因他們而起,也不單在他們身上體現出來。
如果非要究個根底時間的話,差不多,應該是太上皇確定歸朝的消息傳回的時候,開始蔓延起來的。
或許是因為天家之事太過敏感,從商議迎復的儀注開始,到后面朝堂上的種種事件,群臣都越來越在意站隊和立場。
被英國公府籠絡的那幫人,竭力為太上皇爭取,而朱祁鈺這邊的話,則明里暗里的開始使絆子。
朝中很多兩邊都不屬于的大臣,在朝堂上也開始小心翼翼的,表達自己的看法都無比謹慎,做任何的決定,都要先以各種方式試探他這個天子的意思,然后再做決定。
不論是非,不論對錯,只講利益,只講立場。
這便是黨爭的雛形!
當所有人都開始考慮,怎么做對自己是有好處的,對自己的對手是有壞處的,那么,必然就會產生朋黨。
黨爭是一顆毒瘤,所以,必須要摘掉!
毋庸置疑,朝堂之上,天子就是最大的勢力。
所以,黨爭最開始的苗頭,就是爭相討好天子,視天子心意而決定自己的立場。
如果說,朱祁鈺想要的是大權獨攬,言出法隨,滿朝奉迎,無有不從,那么,這自然是好事。
但是,看過了百年興衰,朱祁鈺最大的感受,就是每個人都是平凡人。
他看過自家大侄子的“成化犁庭”,看過朱祐樘的“弘治中興”,看過朱厚熜的“大禮議”,也看過朱由檢的“內閣連連換”。
這些皇帝,或有英明,或有仁慈,或有謀略,或有大志,但,也都有犯錯的時候。
朱見深寵信萬氏,戕害皇嗣,朱祐樘偏愛外戚,放任他們胡作非為,朱厚熜權壓一朝,卻容不下一個敢說實話的海瑞,朱由檢空有大志,卻狹私多疑,難挽大廈之傾。
即便他曾看過百年興衰,即便他是天命所歸。
但,他又何敢說自己不會犯錯?
如若朝廷上下,皆要看他的心意決定自己的立場,有些人因是他的心腹而贊同他的決定,有些人因支持太上皇而反對他的決定。
日子久了,朱祁鈺又如何能夠分清,哪些是真實的聲音,哪些是因黨爭而先選立場,再定理由的聲音。
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
常懷謹慎之心,當一個人志得意滿,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時候,恰恰是最危險的時候。
黨爭不可起,這是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