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丹橘出聲安慰道,“公主不必多想,天家對公主的疼愛,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
“丹橘,你跟我說實話。”
“奴婢說的就是實話。”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為什么天家總是不肯見我?離宮十六年,為什么從不去棲碧山看我?哪怕派一個人去也好。”
“奴婢想,天家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世人慣用此句做借口的。”
“公主,奴婢嘴笨不會說話,可是天家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我們做奴婢的,也是看在眼里的,想必揚威大將軍的事,公主也是知曉的。”
“陛下為揚威大將軍建了思云塔,可我的生母卻是無人可提的禁忌。”
“公主,咱們不說這個,”丹橘為李定柔掖好被子,輕聲道,“公主是不是心里有小侯爺?”
“胡說。”
“這不過是女兒家的心事,有什么不可說的?”丹橘笑道,“更何況這滿京城的千金,又有幾人不把小侯爺放心里的?”
“當真么?”
李定柔聞言,立馬轉過了身,黑暗中睜大了眼睛,使勁的瞪著丹橘。
“齊小侯爺雖然長得俊俏,可世家公子里容貌勝他之人,也比比皆是,難得的是那周身的氣度,貴而不驕,銳氣逼人。”
“如遠山舒朗開闊,似青竹韌而不折。”
“公主是讀過書的人,兩句話便說的淋漓盡致,”丹橘忍不住拍手,隨即察覺失態,羞赧的聳了聳肩,“其實小侯爺更難得的,是那份忠心,聽人說,小侯爺簡直和揚威大將軍一模一樣,滿心里想的都是戍邊殺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天家一直不允,小侯爺的舅舅宋大將軍,也不同意。”
“這是為何?”
“公主可知小侯爺的名?”
“自然知道,是徹明。”
“徹明并不是小侯爺的名,他的名字叫渭北,”丹橘拉過李定柔的手,在她掌心寫下這兩字,“聽人說,當年揚威大將軍戰死,小侯爺的母親聽聞后痛不欲生,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去之前給小侯爺取名渭北,意思是希望他長留渭北,不要像他的父親一樣,去邊地殺敵。”
“原來如此,”李定柔在掌心寫著“渭北”二字,復又問道,“那大家為何都叫他徹明?”
“小侯爺幼時入宮,與天家議論兵事,天家贊他神思徹明,所以賜了此字,歷來只有賜名賜姓,不曾賜字,只因天家念侯爺生母不易,二來示天下恩寵之隆。”
“可惜他最想做的事,偏偏是去戰場殺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天家才急著給小侯爺指婚呢,”丹橘翻了個身,聲音漸漸的低了,“許是希望他成了家后,能安守在渭北京師吧,不過小侯爺早就說過,不立戰功,他絕不成家。”
“也不知天家給他許的是哪家的女子。”
“侯爺既然拒絕了,哪家的女子又有何妨?公主若是愿意,哪家女子也越不過公主去。”
丹橘說罷,撐不住困意睡去,倒是李定柔睜著眼見看著帳頂,在心中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她往后想起,都覺得萬分可笑的決定。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那日山林中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