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在于身份的轉變,以前他更多的是思考推算和行動,現在他需要做的是溝通交流以及今后肯定會有的生意上的合作談判等等。
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但既然生在地主家,以后將掌握這偌大的家業,當然必須改變自己。
前世十數年的生活慣性,一時半會他也頗難扭轉。
現在看來開端不錯,和這個陌生的爹交流順暢,只是說話的方式還不太適應,以至于有些話脫口而出,傅大官總是會問一句,這是什么意思?
“我們家的產業有哪些?”
“主要是地,很多很多的田地,然后……在臨江有個小生意,倒不是糧商,而是你娘曾經搗鼓的余福記,現在還在運作,只是規模卻沒有擴大。”
“余福記?不是徐福記?”
“你娘雖然姓徐,但名字取的卻是余福記——你娘說,家有余蔭,福澤后人。當然,她想的頗多,其實就是留給你的,她擔心走了之后你被后娘欺負,這本沒可能的事,只是她還是做了。”
傅小官對母親的容顏漸漸的清晰了一些,天下母親,皆有良苦用心。他的心里很感動,卻再無法報答,那就把這家余福記做起來吧,權當是完成母親的夙愿。
“徐福記你在哪見過?做什么營生的?”
傅小官笑著搖了搖頭,“一家小鋪子,賣……糖的。”
“哦,我們家余福記是賣酒的。在下村有一個酒坊,里面的師傅都是你娘當年尋來的,此行也要去下村,到時帶你去看看。”
傅小官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問道:“那件事,還有沒有麻煩?”
“沒有什么麻煩,那貴人還在臨江,此行據說是和臨江的張記曲記等幾個大商家談一些生意……主要是布商和糧商。臨江的絲綢極好,臨江的糧食產量也算是頗高,只是為父不明白這種事情怎么是一女子前來操作。”
“是什么身份?”
“當朝戶部尚書之次女,董書蘭。這些日子為父聽這幾家當家的說,這貴人頗有些手段,倒沒有用身份壓人,只是行言間有意無意透露出挑選皇商的訊號。自虞朝立國兩百余年,皇商多為江南之地,這次卻選中了江北……真真假假有些模糊,但大家一致認為應當是真的。所以這些日子貴人很忙,想來你這事兒她已經忘記。”
傅大官并沒有說半點他曾經為兒子做過的那些事。
京都金陵秦淮河上的那艘叫紅袖招的畫舫里,胡琴胡大家看過了傅大官的那封手書,沉默半晌,一聲嘆息,隨即修書一封遞給了戶部尚書府,并送去了一壇珍藏十年的飄香酒。
然后董尚書看了那封信,喝了一盅酒,給女兒董書蘭遞了個條子。
條子上寫著這樣一行字:若無傷大雅,便就此揭過。
臨江距離金陵頗遠,若走水路五天可至,但這條子卻走的陸路,來的便晚了一些,董書蘭的手下已經動了手。董書蘭在看到這條子之后蹙眉片刻,也派了人去傅府打探了一下,知道那個叫傅小官的莽撞少爺依然活著,也就再沒有放在心上。
再加上傅大官對臨江官場的經營,至此,此事便已經風平浪靜。
“那貴人不簡單啊,方及笄之年,便能操控此等大事,行于這些老商賈之間而游刃有余……這就是豪門底蘊,我傅家,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