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息一瞬,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一拍石桌,再叫道:“好酒!”
“成了?”傅小官笑盈盈問道。
“成了!”白玉蓮毫不猶豫的答應,傅小官心里大喜,“春秀,為白大哥滿上,我等,共飲!”
酒烈,并不醇厚,對于此前喝慣了低度酒的白玉蓮和傅大官而言,此酒已是上品,比之紅袖招的添香酒更好,但對于傅小官而言……這東西真的不行。
“此酒成酒幾何?”傅大官看著劉師傅問道。
“成酒極低……小人預估,一斤糧成酒二兩上下。”
傅大官皺起了眉頭,碎碎低語:“此酒為大米所釀造,一石大米合一百二十斤市價兩千文,計一斤大米十七文,出酒二兩……這一兩酒豈不是九文錢的成本?”
他抬頭望著張策問道:“余福記的酒……多少文一兩?”
“回老爺,余福記的酒五文錢一兩,”他頓了頓,又道:“此酒和余福記的不一樣,此前的酒以麥或者稻為材料,未經過……蒸餾,一斤糧成酒四兩余。”
傅大官思量片刻,說道:“如此,此酒作價至少十五文才有利潤。”
傅小官擺了擺手,笑道:“這酒的價格,我來定。”
“也好。”傅大官并未反對,反正這酒是他兒子搗鼓出來的,反正余福記是自家的,他愛怎么賣就怎么賣,只要高興。
只是數日之后,余福記排隊搶購之時,傅大官聽了那酒的價格才真正的大吃了一驚!
這銀子,原來可以這么好賺的?
“此酒,可有名字?”白玉蓮問道。
“就叫……西山瓊漿。”
“好名!”
“劉師傅,此后,原本的酒全部采用這蒸餾之法,你等多加研究再尋改良之策,另外……張管家,在西山下尋一陰涼之地,作人挖一處地窖,要深,要大。”
兩人應下告退離去,傅大官和白玉蓮都沒有問這地窖來干啥,只以為是少爺想要在冬季存放一些冰塊,用作夏日里消暑。
壺中的酒并不多,月上柳梢時分,酒已盡,主要還是白玉蓮喝得多。
他有些微醺,心里自笑,不過喝了半斤,便當得以往三斤有余,當真是好酒。
“公子,謝過,告辭。”
白玉蓮起身,傅小官淡然的揮了揮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后。
庭院里就剩下父子倆和春秀。
春秀自幼入府,傅大官沒有將她當做外人。
“我兒啊……”傅大官臉色微紅,搖著一把扇子,端著一壺茶,“如果你娘親還在,她會有多高興呢?”
這一晚傅大官說了許多,或許是七分酒意,也或許是這些話壓抑在心里太久。
他說起了傅小官此前所做過的那些荒唐事,說著臨江的商賈大戶明面上對他恭維有加,暗地里卻嗤之以鼻。說著某人家的兒子中了舉人,這便要去上京參加會試,又某人家的兒子生財有道文采斐然等等。
將自己的兒子與別人家的兒子作比較,這或許是屬于人父的通病,傅小官并不介意,何況傅大官更多是對勃然悔悟的兒子的夸獎。
“古人云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兒啊……切莫辜負了這……好時光!”
傅大官說著入睡,那張微紅的胖臉上帶著笑意,這便是欣慰。
傅小官一直聽著,未曾言語,心里對這個父親多了幾分認可,對于此前的自己,也多了幾分了解。
……
將父親安頓好,傅小官在房間里靜坐,想了片刻,對春秀說道:“秀兒,磨墨。”
春秀對秀兒這個稱呼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歡喜,她取了硯臺,仔細的磨墨,尋思著少爺已經……好些年沒有摸過筆了。
傅小官倒不是要寫些什么,而是想要練練這毛筆字。
前世小學時候練過,從此便丟棄,如今提筆,非常的生澀。
筆懸于紙上,一滴墨落了下去,在紙上染了一圈墨暈,四散開來,這紙,便算是廢了。
“這紙……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