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幾名道醫見得秦念西施完針,只等那黑血流盡,見了紅,才收了那些針,拿了溫熱的軟布替六皇子清理干凈,扶著他躺下。秦念西上前替他拿了脈,對著太虛點點頭,太虛又復診了一趟,便對他道:“殿下,無事了,安心歇息吧。”
六皇子見秦念西等著眾人把那針消好毒,裝進了匣子中,對著他曲了曲膝,便要退了出去,才聲若蚊蠅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秦念西也不答話,只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六皇子望著那小小的背影,卻感覺得到,那腳步似乎沉重了許多,竟有一瞬,應是打了一個趔趄,還是旁邊道恒攙著,才出了去……
六皇子才知,用這針,居然如此耗人心神,只望著那門口,人消失不見之處,默默地出神,然后才沉沉睡去。
六皇子重傷,生死不明的消息遞進宮里時,宮門正要落鑰。
帝后正在一處,今上得了龍騎衛的八百里加急遞進京的奏報,一口熱血直從胸口噴涌而出,吳皇后眼前黑了黑,見得皇帝如此,直連連叫傳太醫。自己卻雙腳發軟,無論如何也站起不來。
太監宮女慌作一團,趙大伴和李尚宮直眼冒金星,卻不得不強作鎮定,指揮著關了錦和宮的宮門,所有當值的太監宮女皆不得自由出入。待得當值的太醫令邵太醫進了錦和宮,替天家把了脈,下了針,天家悠悠醒轉過來,才得定了心神。
邵太醫又給吳皇后把了脈,只從醫箱里掏出了兩粒清心丸,讓吳皇后含在舌下,才躬身道:“娘娘鳳體無礙,只突逢巨變,心神失守。”緊接著又道:“皇上無礙,這口血吐出來倒好,只切切不能再動怒!”
趙大伴見邵太醫收了針,便叫了小太監引了他到偏殿的茶房里,稍作等待。
天家長吐了一口濁氣,問道:“今夜是哪位相爺值夜?”
“回官家話,是王相爺值守。”
“傳王相、林相、龍騎衛指揮使、驍騎衛指揮使、廣南王、晉親王速速覲見。莫驚動了旁人!”
趙大伴心中大凜,卻也知道,官家這是下了狠心,默默領了命,躬身出了殿外。
天家回過頭,看見吳皇后呆呆坐在那榻上,面如金紙,再想想生死不知的幺兒,心中又一陣縮緊。
天家伸手讓太監攙著,坐到皇后身邊,握了握她冰涼的手道:“月兒,莫急,澈兒既去了萬壽觀,當無生命之憂!是朕疏忽大意了,沒想到那兩個畜生,竟如此猖狂,全無一點兄弟之情。”
吳皇后卻突然回過神來,那眼淚如落珠般滾了下來,只輕聲呢喃道:“官家,讓老祖宗進宮來一趟,臣妾想求老祖宗去江南西路幫我瞧瞧澈兒,臣妾害怕,臣妾……”說著竟語不成聲。
帝后相伴多年,今上素知吳皇后心性堅韌,這些年來,竟從未見她如此這般,心中更覺難受,就連那嘴里,也是苦的。
天家只吩咐了李尚宮道:“你去一趟廣南王府,讓廣南王妃陪著老太妃進宮一趟,莫要驚著老人家!”
李尚宮領了命,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