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陽碼頭,廣南王世子已經接到了廣南王太妃,二人上了船,只一路滿帆,順江而下。
廣南王世子已經把出門這一向的經過,細細稟了祖母。
老太妃見得孫兒這大半年竟似長大了許多,已經從之前的半大少年,成了個說話辦事皆有成算的,心中十分熨帖,加之聽說六皇子已經安然無事,這一回上了船,竟似出游一般,見得兩岸青山綠水,十分歡喜。
廣南王世子見祖母心情十分愉悅,便鼓起勇氣,把想了許久的心思說了出來:“祖母,這回咱們北歸的時候,把秦家那丫頭一并帶回家去吧?”
老太妃聽了一怔,把目光從岸上那極遠的山巒處收回來,頗有些驚訝地問道:“你是說念丫頭?她在江南西路過得不好嗎?”
廣南王世子一臉惱色:“不好,也不是不好,只如今張家竟讓她學了醫,六哥兒那毒,就是她治的。”
老太妃聽得這話,直驚得出了聲:“你說什么?念丫頭給六哥兒治的傷?你細說給祖母聽聽!”
廣南王世子跺了跺腳道:“祖母,我要說的是,她,她好好一個官家小姐,竟做了醫女,還給那么多男人治傷,不顧男女之大防,往后可如何了得?”
老太妃這才聽出一絲意味,強自壓下心中驚訝,只不動聲色問道:“你待如何,帶她回京交給她父親?”
廣南王世子怔了怔才道:“孫兒不是這個意思,她那父親哪配做父親。”
老太妃瞥著孫兒,沉聲問道:“那帶她回京,她一個女兒家,可怎生安排是好?”
廣南王世子半天沒吭聲,見祖母目光灼灼盯著自己,只不說話,最后把心一橫,直攥了攥拳頭道:“孫兒是想,反正祖母喜歡她,就讓她先在祖母身邊做個伴,往后,往后等她大些,孫兒就,就……”
老太妃上下打量了廣南王世子良久,才開口問道:“祖母聽你這意思,是給自己選好王妃了?”只這話語間,面色卻變得凝重端肅起來。
廣南王世子瞧見祖母逐漸鐵青的臉色,連忙滿臉通紅地解釋道:“不是不是,孫兒知道,她那身世,做王妃是必定不行的。孫兒只想求老祖宗可憐可憐她,孫兒納了她便是。”
廣南王太妃只氣得笑了,卻問道:“你可知咱們府上鐵律,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廣南王世子面上血紅不散,只囁喻道:“孫兒知道,孫兒也不是想納妾,就是見不得那丫頭,好好一個姑娘家,去給人治病。”
廣南王太妃半晌沒言語,只轉過頭看著窗外不說話。
廣南王世子見狀就急了,忙跪在老太妃膝前道:“老祖宗別生氣,孫兒也是無法了,思來想去,就這一個法子能護住她……”
廣南王太妃聽了,突然轉過頭打斷他道:“你問過她了,她也愿意?”
“沒有沒有,這樣的事情,她一個小姑娘知道什么,咱們只管給她安排了便是。再說她那身份地步兒,進了咱們府上,那還不是求都求不來的……”廣南王世子慌亂道。
“住嘴,祖母只道你出門歷練了這一年,長大了,沒成想,竟是活回去了。此事休要再提,回去自去找你父親領鞭子!廣南王府如今鮮花著錦,行事更應慎之又慎。你如此做派,怎對得起吳家列祖列宗?”廣南王太妃言語之間,竟是從未有過之嚴厲。
廣南王世子素來知道祖母嚴厲,卻從未見她發怒,這一下,直被祖母突然盛怒的氣勢,嚇得有些不敢動,只吶吶道:“老祖宗別動怒,孫兒,孫兒只是……”
廣南王太妃轉過頭,對著窗外看了許久,又長長吐了一口氣出來,才緩緩問道:“你細說說,六哥兒那毒,怎么會是念丫頭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