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婆笑容溫婉,輕聲答道:“瑤生丸原是扶弱之圣品,機緣巧合,觀中有個弱癥孩童,用了一回瑤生丸,發覺效果極好。因是頭回往山下開義診,就怕給醫館抹了黑,便從胡大先生那里請了幾粒藥丸,也算是給咱們自己添些底氣。今日若是能救了這嬰孩,也不枉費了胡大先生一番心血了。”
趙老先生聽得更是迷糊,繼續問道:“你們送來的那個弱癥的醫案,我看過了,那里頭沒有寫用過瑤生丸啊?為何要隱去這一節?”
王醫婆笑道:“不是特意隱去這一節的,是那個孩童用這藥時,其實已有大好之象,這瑤生丸于他,不過是錦上添花。便是沒有這藥,他也能好起來,不過耗費四季之時,做一回調養罷了。再者說了,瑤生丸這樣的藥,萬金難求,若貿然寫到醫案上,只怕會顧此失彼。”
趙老先生聽得這話,才緩緩點頭道:“倒是考慮得周全,若是這一套診法,不只是個案,你們便是做了件極了不得的事情了。”
王醫婆忙道:“那可是不敢當,我們這趟下山,原本也是有這個想頭,從昨日到今日,倒是有幾例相似的病癥,不過病情深淺,病程長短而已,等這回義診結束,當是能有更多的經驗。”
趙老先生沉吟道:“你們那醫案上,藥方藥膳,按撫之法,都按四時之季寫得極清晰,唯獨用針一節卻是寫得極為模糊,卻是為何?”
秦念西和秦醫婆對視了一眼,心里的想法無比一致,果然,這些瑕疵極難逃過這些老供奉的質疑,還好早先已經想好了說法。
王醫婆一臉不慌不忙,繼續解釋道:“原是每個病童情況各不相同,穴位配伍便不相同。再者說,我們給這個小童施針時,原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并沒有把這里琢磨透徹,只是往一個方向去想,如何能把這孩童的氣機打通,讓生機循環不息。”
秦醫婆從旁補充道:“咱們做醫婆出身的,這針灸上的功夫,比之許多大夫,還是自愧不如的,就覺著,只有是把這道理說明白了,每位大夫心里,都有自家覺得合適的穴位配伍,當時咱們和觀中幾位法師討論這個醫案之時,他們也提了很多建議,最后便是這樣寫了下來。”
這一趟,趙老先生到沒急著繼續發問,只沉吟了許久才道:“依小老兒淺見,這施針上頭,只怕尋常醫家也極難把握好這里頭的分寸,按醫案上寫的那小兒的脈象,便是我上手,也不見得能有如此順遂,更妄談那些素日對啞科并無多少見識的大夫。”
秦醫婆點頭道:“老先生高見,正是因為僅僅用針,治療此癥,并無十足把握,才用了王娘子的按撫之法來補足,加之藥房藥膳,這都是缺一不可的。”
趙老先生點著頭道:“倒是這個理兒,你們這心思,果然是機巧至極,難得,十分難得。”
趙老先生贊完這句,又接著道:“那按撫之法,我原只有所耳聞,這套診法要讓更多醫館用上,只怕還得更多人來習學,你們可有做過打算?”
王醫婆點頭道:“觀中醫婆,如今已經學了個大差不差,就是經驗和分寸上的把握,還差些火候。主要還是醫理上要通,通了醫理,學起來就快,再多上手,自然就能熟悉起來。我們這趟下山,也是想從義學和藥行里看看,有沒有什么好苗子,還得她們愿意做醫女的,您也知道,我們做醫婆的,哎……”
趙老先生也不無感慨地嘆了口氣:“醫婆行,也確實良莠不齊,但像你們這樣的,卻是極為難得,若是從你們這處,立了表率,往后就往醫館坐館這條路走,雖說如今這世道,女兒家拋頭露面常惹人詬病,但到底坐了館,還是要便當許多的。”
捋了捋胡子,趙老先生繼續道:“照說,這婦人科和啞科上頭,若是能有得用的醫女,確實比大夫更方便。對了,那個女嬰如何了?”
王醫婆忙笑道:“已經退了熱,也用了米湯,估摸著有個三五日,便沒事了。”
趙老先生訝然道:“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