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老爺問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什么都不說?”
“我不知道,開始也很害怕,后來就猶豫,又想見到阿娘再說,我讀過刑律,好像我一個人的口供也沒太大用,而且我還是個小孩子,所以我就特別想見到阿娘,問問她,到底為什么,往后我又該怎么辦。”
“你這樣,你阿娘知道嗎?”
阿鴻仿佛沒料到,秦念西突然會問一個這樣的問題,愣了愣才道:“我不知道,我阿娘看我,有時讓我覺得很陌生,有時又好像和別人家的阿娘看自家孩子一樣。”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阿娘極怨恨我祖母,那時候,如果沒有我祖母,她應該可以和她心里那個人遠走他鄉。”
“后來我祖母死了,那個人又回來了,如果沒有我,她也應該可以和那個人遠走他鄉。”
“再后來,那個人走了又回來了,好像需要大筆的銀錢,到關外做什么生意,我阿娘給了他許多銀票,但他胃口很大,我阿娘就開始猶豫,雖說經常給我祖父下迷藥出去和他幽會,但是也開始吵架了。”
對一個這樣的孩子,秦念西實在有些不適應,你說他心理扭曲,可他其實什么都知道,你要說他通透,他又有那么多算計,可這樣長大的一個孩子,若是心神上完全沒問題,那也是挺奇怪的。
秦念西干脆問道:“你說了許久,到底是誰?”
阿鴻直直看向秦念西,苦笑道:“你去問我阿娘吧,按律法來說,只有她愿說了,這事兒才有得改,我說了沒用,一切都遵照她的本心吧。”
“不管她是不是一定要護著那個人,反正她都出不來了,無非就是我能不能活下去,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去官府報失,然后重新辦房契地契,再把這房屋地契賣于你們家,只要給我一點盤纏就行。”
“或是,如果你們不嫌棄,能帶我走也行,別看我現在還小,其實我識字,也會算賬,過幾年等我大些,在哪處柜上做個伙計什么的,都是可以的,不過是想茍且偷生而已。”
“雖說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但是好歹我這條命,差不多也是我祖母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得活著,得為宋家留個根。”
第二日夜里,韻嬤嬤領了差使,往衙門的大牢里去了。
陳氏那雙眼睛,和阿鴻長得幾乎一摸一樣,看樣子也是受過刑的,雖一臉憔悴,卻還是十分機謹。
女囚的死牢里,幾乎沒什么人,陳氏盯著韻嬤嬤看了許久,才問道:“你是誰,誰讓你來的?”
“你兒子說,想見見你,可他進不來,就央了我進來。”韻嬤嬤掏出阿鴻給她的那個隨身佩戴的平安扣,遞給陳氏看了,才輕聲道。
陳氏看見那刻了自家兒子名字的平安扣,在那一點點滲透進窗戶的月光下,綠里滲著紫色的光,愣了愣才道:“我一個要死的人,他見我做什么,不管你是誰,你讓他快走吧,離開雋城,不要往西,也不要往北,往南,往南邊去吧。”
韻嬤嬤蹙眉道:“為什么不要往西也不要往北?”
那陳氏卻再也不吭聲了,韻嬤嬤想了想又問道:“你兒子想問你,為什么不說實話?你知道你這樣,你兒子有多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