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南王世子深夜到訪,把秦念西的瞌睡都驚走了,只狠狠揉了把臉才問道:“他怎么來了?”
沉香垂首道:“說了來了許久了,一直想見姑娘一面,那位六爺也來了。奴婢實在擋不住,這莊子里,前頭后頭都住了人,若是動靜大了……”
秦念西一臉嘲諷道:“這還真是,自小兒的毛病,算了,請進來吧。”
秦念西穿好鞋子,胡玉婷急匆匆幫她披了件披風,剛退回屋里,秦念西便見得廣南王世子獨自一人走了進來,穿著軍中勁裝,明顯比幾年前長高了一大截,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青年了,月光之下,眼神倒似比從前堅毅了許多。
不得不說,這位世子爺可真是長了副好皮囊啊,秦念西想起從前,這位世子爺被老太妃送到北地戍邊前的最后一見,忍不住微微笑了出來,如今想起來,更如同小兒游戲了……
廣南王世子看見站在院中一棵丹桂樹下的秦念西,披了個月白色的披風,頭發只松松束了,面上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與印象中那個一向橫眉冷對的小丫頭,已經天壤之別。
還沒等秦念西行禮,廣南王世子便深揖到底,秦念西側身避過:“民女當不起世子爺如此大禮,世子爺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廣南王世子清了清嗓子才道:“這一晃也五年了,姑娘長大了。”
秦念西滿心好笑卻只露了半分:“民女記得世子爺曾教導過民女,男女大防,禮不可違,若世子爺只為來敘舊,便自請回吧。”
廣南王世子面色極不自然,訕訕道:“今日,我是來向姑娘道歉的,還請姑娘原諒,當年是我年幼無知,目中無人。自被召來安遠城訓練,才知姑娘所行之事,所布之局,對我大云之意義所在……”
“不必了,世子爺請回吧,民女當不起世子爺謬贊,不過依舊是盡了醫家本分。”秦念西冷然說完這句,便轉身要往屋里走。
廣南王世子一臉苦澀,急急道:“姑娘慢走一步,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岐雍關守將,實則是位女將,不知姑娘可曾聽說?”
秦念西驀然想起六皇子曾簡單說過一句,卻被自己轉了話題,便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那位,那位鄒家大姐姐,實際上重疾纏身,希望姑娘能出手一救。”廣南王世子聲音雖低,語速卻極快。
秦念西默了默,才轉過身形,輕聲道:“什么病?你細說說。”
廣南王世子面上苦澀一絲未減,只搖了搖頭道:“就是平時都沒事,犯病的時候,就痛得厲害,我觀察過,每回后背都能汗透,她就是那樣強忍著,對誰也不說……”
“還有,還有就是,到了冬天,發作得就更頻繁,這一兩年,似乎就更密集了。”
秦念西蹙了蹙眉,才問道:“她既不告訴你病情,必然也沒有讓你來請醫吧?”
廣南王世子面上的苦澀變成了無奈,點頭道:“是,問都不讓問。”
“醫家不是神仙,想死之人如何能醫?”秦念西正色道。
廣南王世子搖頭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鄒家大姐姐,在岐雍關守軍心中,就是軍魂一般的人物,她若倒了,只怕岐雍關守軍軍心渙散。”
“世子爺莫要說笑了,她若真的如此重要,怎會不自我珍重?再者說,若是一關守將出現這樣的大危機,王爺和圣上豈會坐視不理?”秦念西極其冷靜反問道。
廣南王世子愣了愣,才訝然笑道:“姑娘果然是長大了,不僅醫術卓爾不群,便連這天下大事,也是了然于胸。”
“只姑娘有所不知,我朝雖說沒有分封,但各處邊城將領,都是世代戍邊,錘煉至今,早被邊城百姓當作最有力的依靠,譬如北地安北軍,南邊廣南軍,前雍關劉家軍,岐雍關鄒家軍,都是如此。”
秦念西心中感嘆,這位世子爺雖說人混賬了些,可這眼界底蘊到底出自百年將門,格局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