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老祖搖頭道:“一個稱呼而已,不提也罷。”
玉瀾略怔了怔,才輕笑出聲:“萬壽觀果然臥虎藏龍,道長竟連素苫秘術為何無法傳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嘆在下,竟連道長名號都不得而知,只怕素苫,更是無人知曉。”
張家老祖呵呵笑道:“尊駕今日來此,難道就是為了打聽清楚我萬壽觀之深淺的?”
玉瀾連忙作揖道:“不敢,在下只是得見世外高人,頓生仰慕而已,便是這位道齊法師,也叫在下仰慕得緊,不知法師如何調教過在下那莽兒,自那日之后,那莽兒如今對在下,都是躲避不及。”
道齊哈哈笑出了聲:“人都愛逍遙,何況這樣有靈性的莽兒?再者說,那漫山遍野的同類尸首,只怕早叫那莽兒嚇破了膽。”
玉瀾苦笑道:“在下自問,山野間多少日夜,都是與那莽兒為伴,哎,在下也是情非得已,為了我那苦命的阿娘,一戰失了莽兒,一戰失了人間知己。”
秦念西本來還在感慨,這樣一個看上去灑脫不羈的兒郎,怎么也看不出是個殺人不用刀的冷血之人,這時聽得他這話,瞬間覺得惡心又厭煩,鄒家大姐姐被害的痛楚,又在心中浮現出來,只冷聲道:“還請莫要褻瀆了知己二字,在你,不過是處心積慮的圈套而已,可憐我鄒家大姐姐,一片真心……”
秦念西說到這處,再看著眼前這人,實在很難再說下去,更無法想象鄒家大姐姐和這人,在一處談論音律的場景。
玉瀾面上卻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躬身長揖道:“姑娘終于肯說話了,姑娘說的是,靜之待玉瀾一片真心,玉瀾何嘗又不是一片真心與她相交?”
玉瀾看著秦念西神色間極為厭惡,便又道:“在下知道,這樣一身和姑娘說起靜之的事情,總會令姑娘不快,可否給在下片刻光景,待玉瀾變成董娘子,再來和姑娘說話?”
秦念西愣了愣,把頭轉向了一邊,道齊伸了伸手,示意了玉瀾跟他走。
玉瀾倒也不忌諱道齊在旁邊不錯眼地看著他。不過半刻鐘,一個三十歲上下,商戶家女兒打扮的娘子,就出現在幾人面前。
這一刻,秦念西才領略了老祖宗口中的混淆雌雄,才剛那個寬袍大袖的兒郎已經消失不見,眼前只是一位笑容溫和,行動爽利,身形頎長的女兒家,她只那樣眉眼含笑,便讓人心生暖意。
秦念西想著他這樣一身,配著他那個聲音,果然是叫人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哪知他緩緩行過福禮,一開腔,幾人都不禁有些失神,那聲音如煙含水,說不出的好聽,卻又不帶絲毫扭捏作態。
幾人這時都已明白,這位玉家庶子今日以本來面目示人,再又扮成董娘子,只是想表示出自己的坦誠,可這份坦誠示人背后,究竟藏著些什么目的,就更叫人難以琢磨了。
說起鄒靜之,玉瀾,不,這時候應該說是董娘子,面上的愁苦,眼底的哀色都是清楚分明。
“若說奴家最初與靜之相交,確實是存了些心思,可天長日久,靜之那樣的女兒家,試問這世間男兒,又有幾人能不心折,即便是奴家那時,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兒家,傾慕之情都險些無法按捺。”
“到后來,奴家這份心思早已變得連奴家自己都不敢認,靜之落馬那日,奴家心里還在想,希望姑娘真有回天之術,若能救活靜之,奴家,奴家……”
張家老祖聽到此處,實在有些惡心厭煩,忍不住喝道:“不要把你自己親手造下的罪孽,算到別人頭上,你下毒的時候,難道不知那噬心散時日越長,越是回天乏力?你如此精明之人,大戰何時拉開序幕,你會算不好時日?”
玉瀾聽得此言,面上瞬間浮現出一種落不下眼淚卻痛徹心扉的無奈,若不是幾人都知他是個什么人,都要忍不住同情她。
“那時,他們給奴家遞了信兒,說奴家阿娘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