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后來,宋寶兒一看到青衫男子的鬼影,當場就嚇得暈了過去,可見她的膽子其實很小。而就是這樣的她,照起鏡子來,卻又像是把什么鬼啊怪啊地都給忘了。
這很不正常。
蘇音原先還以為,宋寶兒種種怪異之舉,皆是那層透明物質所致。
但仔細想來,那不可描述之物分明只與通玄石有關,而通玄石的所關聯詞條是“時空”,并非“詭異”,更與“容貌沉迷”搭不上關系。
此即表明,宋寶兒的奇怪舉動,確實其來有自,青衫男子并非信口胡說。
“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道友允可。”
便在蘇音思忖之際,青衫男子再次開了口。
縱使未曾抬頭看他,蘇音亦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那么一點請求的意味。
所以說,老爺爺這是在談條件?
憑借幾百年的經驗一眼看出宋寶兒有問題,卻直到眼下才肯說,這是很明顯地有所求啊。
蘇音腦中念頭飛轉,卻也未生惱意。
本來她就沒本事激活通玄石,要不是人家主動現身,她這會兒還在那兒抓瞎呢。
雖然說,天元真靈確實是很講道理的,但蘇音覺著吧,有時候,也可以用別的法子講個道理,比如:情報置換、有限互助之類的。
咱是文明和平的華夏人,不學洋人強取豪奪那一套。
蘇音舉手掠鬢,淺淺一笑:“請講。”
雖只寥寥二字,卻大有從容之意,予人一種成竹在胸之感。
青衫男子顯然覺出了蘇音語中的篤定,神情似有猶疑。
但很快地,他便好像下定了決心,面上亦現出決然之色,輕撣了撣衣袖,驀地深深一揖:
“在下不想再回石中,還請道友成全。”
凝視著那道幾近透明的身影,蘇音眸光漸深,久久無語。
青衫男子亦不直身,似是不得到回復,便會一直這樣躬立下去。
“前輩是不是……也快要消散了?”蘇音驀地問道。
并不如何響亮的語聲,卻似一石入水,敲碎了這滿院清寂。
“道友穎慧。”青衫男子只愣怔了一息,便即說道,直身而起時,他的面上甚至還有笑,語氣亦是灑然的:
“來于虛無,散去天地,此乃我輩至理,道友想來亦是懂得的。”
語罷,再度深深一揖。
晚涼風起,他的袍袖亦似隨風飛動,衣袂翻卷處,自有一番高華氣度、超拔風采,讓人見之而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