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世興有些坐不下去了,敷衍了幾句,起身告辭。
呂步搖沒有送他,龍世興走了沒多久,桑府的馬車就到了,卻是桑競天打著送喜帖的旗號前來拜會老丞相。
如果不是張延宗的這場風波,一切本不該如此倉促,后天就是成親之日,雖然結果未變,但是準備的過程明顯倉促了起來,太后蕭自容明確表示沒時間過來證婚,放眼大雍最合適的證婚人就是丞相呂步搖了。
得到蕭自容那邊的暗示,桑競天不得不親自走一趟,于情于理他也該走這一趟,呂步搖雖然主動交出了丞相之位,并不代表著他的影響力完全喪失,太后封他為安國公,又讓他掌管八部書院,就是充分考慮到了呂步搖在大雍朝政中的影響力,當然蕭自容不敢放虎歸山,虎老雄風在,還是將他關在身邊的籠子里最安全。
人都會有這樣一天,呂步搖的今天或許就是自己的明天,桑競天和呂步搖的政見不同,兩人想要輔佐的人也不一樣,朝廷中誰人不知太后蕭自容垂簾聽政,小皇帝龍世祥上位全都是呂步搖鼎力相助的緣故,桑競天在丁憂期間一直關注著朝中的消息,只是他并沒有料到蕭自容上位之后首先打壓的對象居然會是呂步搖。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呂步搖并不糊涂,他立捧龍世祥上位的目的就是捧起一個傀儡,最終的目的是他自己要來把持朝政,等他完全控制住了局面,隨時可以廢掉小皇帝,更不用說太后蕭自容。
順德帝龍明成病重之時對他奪情起復重新任用,是因為龍明成看穿了呂步搖的野心,所以才要在臨終前樹立一個可以和呂步搖抗衡的對手,上位者最重要就是平衡之道。
桑競天此前受到冷遇的原因是因為立嗣,他支持梁王龍世清,所有人都知道太子龍世祥腦子有問題,根本沒有能力處理朝政,可順德帝最后還是選擇了這個傻兒子,可能他并沒有想到自己會那么早死。
俱往矣!
桑競天即將登上丞相之位,這兩天就會正式下旨,面對蕭自容主動釋放的善意,桑競天要重新考慮以后的布局,呂步搖雖然選擇隱退,可他的影響力仍然不容小覷,至于自己以后最大的對手,最可能就是陳窮年,蕭自容改朝制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陳窮年,廷尉徐道義以后很可能會入職禮部,陳窮年執掌大雍律法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
呂步搖將今晚的迎來送往視為自己官場生涯的回光返照,只要朝廷正式下旨,他的丞相之位就成為過去,以他的年齡很難回到權力巔峰,可以預見,他以后將過上退而不隱的日子。
桑競天送上喜帖,同時表達了請呂步搖為秦浪和龍熙熙證婚的意思。
呂步搖將此視為一種形式,太后蕭自容終于還是給了他一個風光退場的機會,他應承下來,不僅僅是要給桑競天這個面子,也出自他對秦浪的欣賞。
桑競天道:“丞相為何要在這種時候選擇隱退?”
呂步搖道:“老夫也知道在此時隱退愧對先帝的重托,可畢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濟,如果堅持呆在相位上,非但對大雍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阻撓大雍的發展,人要有自知之明。”
桑競天道:“丞相這一退,群龍無首。”
呂步搖微笑道:“老夫過去也只是一個穿針引線之人,拿不得什么主意,不瞞你說,我這次退下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反倒是桑大人重任在肩,老夫聽說,太后仍然要改制,桑大人以后的壓力恐怕就大了。”
桑競天沒說話,畢竟圣旨未下,他還不能以丞相自居。
呂步搖道:“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過去桑大人并不贊成三省六部制,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桑競天道:“呂相以為大冶國的朝制在大雍適不適用?”
呂步搖沉思了片刻道:“三省六部的確有其長處,但是大雍目前的狀況并不適合。先帝駕崩不久,新皇年幼,應該以穩定為主,而不是急于變法改制。”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本來他不想評論大雍的朝政,可是他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徹底割舍,離開之前還是對桑競天說上幾句。
桑競天其實也是這么認為,如果在改制變法一事上進行得太過激進,必然會傷及許多人的利益,讓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大雍政體雪上加霜,在現在這個時候取代呂步搖登上相位,他所承受的壓力可見一斑。